秋意渐深，海川校道两旁的黄叶也开始随风纷飞。
中午下课后章怀准晚走了几分钟，大多数时候，他都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稍迟片刻就不会太过拥挤，最重要的是可以让阿狸探出头来跟自己一同逛逛海川校园而不至于引起太多关注。
“咦！章怀准？”
听到有人用诧异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章怀准把身前的背包合上，让阿狸躲了回去。
“陈教授，好巧啊。”他微笑着扭头打了声招呼。叫他的人正是一个月之前在精神病院给他做检查的老医生。
老家伙记忆力挺好呀，隔了这么久还记得小爷的名字，他在心里暗道。
“你小子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章怀准愣了下，不明所以。
“你嗑药了吧！”陈教授走近，仔细地看着他说道。
“没，我就是这两天没睡好。”章怀准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笑着应道。
“没睡好？我看你就是吸毒了，你别走！”陈教授上前一把拉住他。
这个家伙眼窝深陷，眼球布满血丝，整个人看上去比月前消瘦憔悴一半不止。一边走路还一边低头自言自语，时不时手舞足蹈，很是亢奋，完全是磕嗨了的状态。
“老先生，我真没有嗑药。”章怀准无语地解释道。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搞成现在这样子的。”陈教授揪住他问道。
“我...”他很无奈，总不能真把自己这一个多月做了什么说出来吧。
“您别管我行吗，都快十二点了，您老赶紧去吃饭吧。”章怀准试图挣开他的手，但他抓得很用力。
“不许走！你这小子，跟我去检查一下。”陈教授紧紧地拽住他，不让他离开。
“我C，老东西你有毛病吧。”章怀准忍不住口吐芬芳。
“上次你把小爷关起来我都不跟你计较了，现在又抓着我不放，我跟你有仇吗？”
“赶紧放手，臭老头你不要太过分了哈。”章怀准叫道，气到七窍生烟。
“不行，你不能走，跟我去做检验。”陈教授死死地拽住他，生怕他跑掉。
章怀准看了眼左右，两人拉扯间引起了不少路人围观。
“我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你个老家伙。”
“再不松手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章怀准恐吓道，但是他嘴上这么说着，动作却不敢太用力。
这老家伙都六七十岁了，万一把他摔着了，那可就麻烦了。
“哎，陈教授你在干嘛呢？”抱着一叠资料的警官走近，诧异地问道。
“菲丫头，你来得正好，这小子应该是嗑药了，赶紧过来帮忙带他去检验一下。”陈教授看到身后穿着制服的警察连忙招呼道。
章怀准扭头瞧见来了个警察更是脸都绿了，表面还算镇定，内心却慌得一比。
“噢，不许动！”
俞菲听到陈教授这般说，当即把手中资料袋放在地上。左手迅速摸出一副手铐，右手习惯性地摁住腰间的配枪。
她注视着正跟陈教授拉扯的那名年轻人，想了想后并没有把手枪拔出来，只是抽出了电击枪握在手中。
“老东西你不讲武德，竟然摇人，有种1v1。”章怀准看着后面拎着手铐提着枪靠过来的警察，气得大骂。
“我投降。”他急忙举起双手。好汉不吃眼前亏，万一挨了枪子那可就没地方说理去了。
“警察同志，我好好配合还不行吗，别拷我。”章怀准说道。
“不拷也行。”旁边的陈教授说道，毕竟在学校里面，影响不好。
“菲丫头你把枪收起来，看着别让他跑了就行。”
“好的。”俞菲点点头，把电击枪收了起来。眼前这个小子瘦巴巴的，自己一脚就能撂倒，没啥威胁性。
“老实点！”俞菲警告他。
“您这别着几把枪呢，我能不老实吗。”章怀准无奈道。
“去检验楼。”陈教授说道。
海川大学医学院的检验大楼有最完善齐全的设备和众多专家教授，是世界上最顶尖权威的检验科室之一。
很多时候，警方或者是外面医院的疑难问题都是送到这里来鉴定的。检测有没有嗑药自然是小菜一碟。
“对了，今天怎么有空到这边来？”陈教授问俞菲，现在她应该很忙才对。
“嗨，您也知道最近有件大案子，很棘手，背后的主谋十分狡诈。警方无从下手，无奈之下，只好过来找老师做个心理画像，看看能否缩小侦查范围。”俞菲苦笑着说道。
“噢噢，老婆子现在也该下课了，我叫她过来吧。”
“那就麻烦老师过来了。”俞菲略带惬意道。
“没事，反正待会她也要跟我一起回家的。你先带这个小子过去，我再打一个电话。”陈教授说道。
“警察阿姨，你那个老师，她画得准吗？”章怀准小声地问道。
啪！
“阿姨，我有那么老吗，你叫阿姨！”俞菲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年纪轻轻的，你学人家嗑药，后半辈子全毁了。”她又愤怒又惋惜。
“大姐，我真的没有嗑药。”章怀准一再解释。
“你这副鬼样子，很难让人相信你没吸毒。”
“我就是稍微瘦了点！根本没有碰过那种东西。”
“最好就没有，要是有你看我怎么治你。”俞菲恶狠狠地说道。
“在这里等下陈教授。”到了检验楼门口，俞菲把他叫住。
“等他干嘛，我们先进去，赶紧验完走人吧。”章怀准不耐烦道。
“里面谁认识你啊？给你验？”俞菲瞥了他一眼。
“他们也不认识你吗？”
“当然也不怎么认识我啦，得陈教授带进去才行。”
“喔！那老头面子这么大啊。”
啪！章怀准脑壳又挨了一巴掌。
“说话给我放尊重点，陈教授是著名的神经外科专家，心理学家，又讲授多年，德高望重，带出了无数学生，自然受人尊崇。”俞菲说道，海川大学没几个人不认识这位教授的。
“哦。”章怀准摸着脑袋应道。
两人在门外并没有等多久陈教授就回来了。
这栋检验楼足有十三层，分门别类，几乎涵盖了所有科目，差不多所有东西都可以送到这里来鉴定。
中午时分里面倒是没什么人，稍显冷清。三人来到了九楼的刑事检验科，实验室里只有两人在，一男一女。
“陈教授？！”实验室里面的女子笑着开门，脸上浮现一丝绯红。
“小妮子过来找覃明是吧。”陈教授笑呵呵地道。
“嘿嘿...”她嬉笑两声，在这个检验室工作的覃明是她的男朋友。
“菲姐。”她亲昵地挽起俞菲的手，显然两人也是旧识。
“这位是？”
“鄙人姓章，名怀准。”
那身材娇小的萌妹子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来这是？”她疑惑地打量着油腔滑调的章怀准。
“主要是给这位鄙人章做个检查，看看有没有吸食过违禁药物。”俞菲说道。
“小明，给他做个检查。”陈教授说道。
“好的教授，你们先坐一会。”身穿白大褂带着厚厚眼镜的男子指了指旁边的桌椅说道。
“现在是午休时间，没有护士在了，我来帮忙吧。”沈妮一边套白大褂一边说道。
“行，给他抽个血和取两根头发。”覃明说道。
“教授您坐。”俞菲让陈教授坐下，自己却是紧紧跟在章怀准身后，虽然一路上章怀准表现得很配合，但她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保持足够的警惕防止意外发生。
“那个，等一下，检验有没有吸毒不是验尿就行了吗？”章怀准疑惑道。
“现在有一种新型毒品尿检很难发现，验血是最准确的。头发是检测你过去的一段时间有没有摄入过违禁毒品。”覃明解释道。
“好吧。”章怀准无奈。
“你背包可以先放地上，手臂放松。”沈妮说道，她的声音很温柔。
“我抱着就行。”章怀准一手搂着身前的背包，另一只手平放在桌面上。
沈妮用弹力带扎住他的上臂，在他的手臂拍打两下，涂抹上酒精消毒。
“抱歉，太久没扎针了，有点歪。”第一针戳进去后，血液并没有顺着导管流出来。
她把针头拔出来，再次刺了进去，过来一会儿，仍旧是没有血流出来。章怀准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沉默着把针头拔出，深深呼吸后再一次扎了进去。
旁边的俞菲抿着嘴唇看着尴尬得满脸通红的小学妹。章怀准手臂消瘦，血管其实很明显，是十分好扎的。
“容嬷嬷，您是医生吗？”章怀准开口问道。
听到章怀准叫自己容嬷嬷，沈妮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红着脸辩解。
“我是外科的，医生跟护理是完全不同的专业好吧。原则上来说，扎针这种事是护士做的，还有我不叫容嬷嬷，叫沈妮。”
“扎我这么多下还不承认你是容嬷嬷？”
“你角度太高了，斜15度差不多。”章怀准伸出左手，拿过沈妮手上的针头，直接戳进血管中，然后解开弹力带，暗红色的血液瞬间涌入试管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