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正出神，可巧余昭就过来找她：“干娘，我送过来这两个婶婶咋样了？”

    赵大娘点头：“做的不错。”

    余昭：“那就好，干娘教了些什么菜色？快些说出来让我馋一馋。”

    赵大娘：“还没教呢。”

    余昭：“啊？为何？”

    赵大娘：“哪里有一上来就教真功夫的师父，我总得看看她们资质嘛。”

    余昭：“哈哈，好哇。不过娘你不是师父，是师娘。”

    赵大娘：“什么爹啊娘的，管他的。今儿起便要教他们些菜色了。”

    余昭：“真的？我也要学。”

    赵大娘：“你人还没灶台高呢，学什么学？”

    余昭：“我便在旁边看看嘛，保证不捣乱。我都跟家里说了，要到干娘这住些日子呢。”

    赵大娘耐不过余昭，笑道：“你在这边陪我，我也高兴，只是我做菜时你站远些，别叫油蹦你身上。”

    “好呀好呀！”

    赵大娘便拉着余昭去了自己的房间，命人拿套小被子来，收拾好让余昭睡在自己身旁。

    这还是余昭头回到赵大娘房里，房间不大，才进里面只觉一股幽香扑鼻。

    余昭深吸了几口，叹道：“好香啊。”

    赵大娘：“每日油烟里打滚的，若还油滋滋的睡觉，谁能睡得着？必得洗净了熏着香。”

    一旁陪的鹃儿打趣道：“你看这几上熏着还不算呢，里面帐上也挂着。旁的哪家的姑奶奶有这么讲究的？”

    余昭：“这香不仔细闻也能闻着，可细细闻去时，却淡淡的，不叫人觉得头晕。”

    赵大娘：“这便是了。夫人知道我爱这些香，每回府里得着好的了便差人分些来。要说咱们老夫人也是极善的，我说破了天也不过一个厨房做事的老妈子，住着这么好的房间，冬天暖和夏天阴凉的，难为她还想着给我送香来。”

    余昭：“可见娘的手艺有多让人挂念了。”

    说到做菜，赵大娘可不自谦，直笑着连连点头，接着又道：“这是京城送来的合香，其中许多味香料是西域来的，我爱花香，那些沉香麝香的虽贵重，我却不爱，只觉得味儿沉沉的。这素馨花配着木樨花的味道最是好闻，可到底轻浮了些，加些龙脑便好多了。”

    鹃儿又笑道：“赵大娘素来爱花的，沐浴时也常用大食国的蔷薇露。若街市上有卖花的，定要买回来插着戴着。天爷，真是花气袭人。不知得费多少银子？”

    赵大娘笑骂道：“哪来的没规矩的丫头？倒管起我来了。我平日哪样不是节省着花的？不过买些花啊香啊，就是贵，拢共又才几个银子？也值得你来说嘴。”

    鹃儿嘻嘻笑着：“才几个银子，也不赏我些，想是瞧着我伺候的不好了。”

    赵大娘：“哪里学得这样油滑？罢了，你便挑些香去吧，只许挑碎的。”

    鹃儿：“罢了罢了，我哪有功夫天天洗澡熏香啊，再说了那么多人睡一屋，便是我讨了香熏着了，也是白白好了她们。”

    又叹：“哎呀，什么时候才有我自己的房间啊。每日晚上睡觉不是这个打呼噜就是那个磨牙的。”

    赵大娘：“那你便好好把月钱存下，将来买个屋不就得了。”

    鹃儿：“先不说我那点儿月钱得攒到什么时候才能买上半间屋，就是到了时候，我娘肯定要我回去嫁人，若嫁了人，便是伺候夫家伺候婆家，哪能一个人一间屋？”

    又瞥了一眼余昭，道：“你看她现在这么聪明漂亮，将来一定能嫁个好人家，说不定嫁了人也能一个人一间屋呢？哎呀，呸呸呸，你定能夫妻和睦同心的。”

    赵大娘：“想这些做甚？她才多大。”

    鹃儿：“可女孩儿生下来就是要嫁人的。”

    又想到赵大娘至今未婚配，便努力往回圆：“除非那女孩儿本事顶好，便不需靠别人，也不用伺候别人。”

    余昭：“为什么女孩儿非得伺候别人呢？”

    鹃儿想也不想：“那倒不是，等生了儿子，做了婆婆，就有人伺候了。”

    “那要是没生儿子呢？”

    “多生几个，总能生出儿子的。若实在生不出来，还可以想办法再纳嘛，人家生的，还是你的，还是得孝敬你。”

    赵大娘：“好一副正室娘子派头，你又知道你家不会把你嫁予人家作妾？让人囫囵吃干净了？”

    鹃儿：“那我不肯，宁死我也不嫁的。”

    三人又绕过屏风进了里间，只见房里一张架子床，雕花的床柱上嵌着些宝石，床上挂着青烟沙帐子，里面铺盖枕头都精细的很。

    看余昭盯着一块大的波斯玉，赵大娘介绍道：“这些石头也是西域来的，虽说这床并不特别名贵，比不上那些漆器雕花床，可也是张好床呢！”

    正说着，一个丫头抱着余昭的被子来了，那被面是粉白缎子的，上面还绣了些蝴蝶呀，小鸟啊，看着就精细。

    见余昭看向那床被子，赵大娘道：“哈哈，你娘我虽然是个粗人，睡觉时却喜欢锦缎的，连睡觉的中衣也喜欢细料子软软滑滑的，这被面我先前看着就喜欢，打算做成被子送给你去。这刚一做好你就来了，可不是巧了吗？”

    余昭总觉得赵大娘对自己的被面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想来她向来豪气，房间却精致好看如闺阁小姐一般，恐怕稍微有些别扭，便笑着道：“这样的好东西我都没见过呢，难怪娘一年三百六十天不休息，就是为了睡觉时好好享受呀。完了完了，我要回家了睡我那硬棉被，恐怕睡不着觉了，娘你可得把这床被子送我。”

    赵大娘：“本就是送你的，你既然喜欢，铺的盖的枕的，薄的厚的，我都给你安排过去。”

    “那可谢谢娘了！”

    赵大娘也欢喜，一是女儿喜欢她选的被子，二是余昭这样撒娇要东西，她一点也不觉得讨厌，给自己女儿花钱，她乐意得很。

    几人从房里出来，赵大娘对着卜秋兰和佟永芬道：“今儿府里没有筵席，只需做八道寻常小菜。可杨府也是有排场的，小菜就要做得精巧鲜甜，荤素各四样，若是寻常人家这样也就罢了，可杨府于吃食上素来讲究，便还需两样点心，待主人家吃完饭后送去。今儿个你们便在我身边看着，也学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