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任站再次站在严家后院的水井旁，心中微动：“赵姑娘，我记得你说过，绿萝姑娘是被利刃刺死的？”

    赵婉点头：“不错。”

    “如果杀人的利刃是一把厨房里用的刀具，你觉得如何？”宋任平静地道。

    “厨房里用刀具？菜刀？”赵婉想了想，肯定地点头，“根据伤口的宽度，菜刀的确有可能是凶器。”

    这时，一名下人插话道：“说起来，昨天厨房里好像确实丢失了一把刀。”

    “书呆子，难道你怀疑这个叫做张大的下人就是杀人凶手？”赵婉问。

    “根据草地上拖拽的痕迹，加上水井壁上的血迹，我们基本可以认定，绿萝是在严府后院的水井旁遇害的。”宋任冷静地分析，“严家人口众多，想要大白天潜进严府，还完全不被人发现，需要梅花大盗那样的轻功。”

    赵婉闻言，撅撅嘴，摇头道：“不是，绿萝姑娘胸口的伤口毫无章法，不可能是梅花大盗这样的高手所为。”

    “既然如此，那么凶手是严府中人的可能性很大。”宋任沉声道。

    “那为何不是前来吊丧的宾客？”赵婉摸出了一个青苹果，咬了一口道。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中的一员。”宋任没有否认赵婉的推测，“如果我们假设凶器就是严家厨房里的一把菜刀，前来严家吊丧之人多为儒林中人。他们信奉君子远庖厨，恐怕不太可能来到后院厨房这种地方。”

    赵婉又咬了一口青苹果，摇头道：“人在情急的时候，哪里顾得上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说法？”

    “不错，”宋任再次点头，肯定了赵婉的说法，“不过，赵姑娘觉得杀死绿萝是情急之下为之，还是早有预谋？”

    梁尚站在一旁忍不住开口：“自然是情急之下为之。如果我是凶手，在早有预谋的情况下，如何会选择在人多眼杂的严府后院下手？”

    顿了顿后，又补充道：“我看凶手肯定因为某种缘故和绿萝姑娘发生争执，于是情急之下杀人。”

    “哦！我懂了！”赵婉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意思是，如果凶手在情急之下杀人，他一定会利用随手可得的凶器。这里距离厨房还有一两百步的距离，来回跑实在有些麻烦。而水井旁到处都是唾手可得的凶器，比如，石块等。再不济，柴房就在水井旁边不远。或者，可以将人推下水井。”

    梁尚摩挲着下巴：“所以凶手一定是不经意间手持菜刀和绿萝姑娘来到这里的。”

    “不错，当时，他正在厨房做事，没有来得及放下菜刀就和绿萝姑娘来到了这里。发生争执之后，他便用菜刀将绿萝姑娘杀死。”宋任最后总结道。

    “可是，这种推测基于杀人的凶器是一把菜刀。但，我只能肯定凶器极有可能是一把菜刀，其实还有很多其他可能。”赵婉摇头。

    “梁班头，你觉得凶器会在哪里？”宋任转头望向梁尚。

    梁尚被这一冷不丁的问题给问住了。他先是一愣，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后，摇摇头：“不知道，难道宋大人知道？”

    “我也不知道。”在所有人以为宋任又会给出什么惊人的结论之时，他出乎意料料地摇了摇头，“不过，我猜测还在严府的可能性很大。”

    “为什么？”赵婉不解。

    “严管家，在你发现尸体的时候，井壁上的血并未完全清洗干净，对吗？”宋任转向严复问道。

    严复连连点头。

    “然后，尸体当时也并未掩埋，而是随意地藏在了这棵银杏树后？”宋任又问。

    严复再次点头。

    “也就是说，当时凶手很有可能十分匆忙。他急于赶紧离开，带着一把带血的凶器实在有些显眼。”宋任一边说，一边环顾水井四周。

    “书呆子，你的意思是，凶手因为急于离开，于是便就近处理了凶器？”赵婉问道。

    “这种可能性很大。”宋任将眼神落在了不远处的柴房，“严管家，柴房上午有人吗？”

    “哦，严家下人都是清晨起来砍柴给厨房用，上午一般鲜有人在。”严复十分肯定地道。

    “梁班头……”

    宋任话音未落，梁尚已经带着几名衙役朝柴房走去。

    刚推开柴房的门，一只白猫从柴房里窜了出来，吓了梁尚一跳。

    宋任轻声笑道：“没想到这只白猫居然如此通灵性，算我没有白养它。”

    柴房内已经劈好的木材被整齐地码在一旁，另一边除了还未处理的木柴之外，还堆着不少杂物，几只十分恼人的苍蝇“嗡嗡嗡”地围在那堆杂物前。

    梁尚大跨步地走到杂物前，用刀鞘将杂物表层拨开。一把带血的菜刀静静地混在一堆废旧的木头中。

    众人见状皆惊。

    梁班头朝站在他身后的两名衙役冷声道：“快去禀告汤大人，速速派人去张大家乡抓人。”

    待两名衙役走后，严复又把宋任拉到一旁，悄声问道：“现在正值严家多事之秋，宋大人能否帮忙说服汤大人秘密将张大的案子给判了，不要在县衙公审。

    “严家在高要县也是大户，这些脸面还是要的，上了县衙公堂也就难看了。至于银子……当然我知道宋大人看不上这几两银子，但也当严府的一点心意吧。”

    宋任闻言皱起眉头，严肃地道：“严复，根据大明律例，只有在公堂审理过的案子才能判决。你是打算让汤大人公然违反律例么？”

    严复被噎了一下，只能讪讪点头：“对对对，是小人妄言了。”

    这时，赵婉凑了过来：“书呆子，没想到这样都能破案，以前是小瞧你了。你说这个张大会不会也是害死小玫姑娘的凶手？”

    宋任闻言半晌没有说话。

    良久，他开口问道：“严管家，小玫姑娘的尸体也是在严府被发现的么？”

    严复摇摇头，复又点点头。

    “到底是还是不是？”赵婉有些不耐烦了。

    “小玫姑娘的尸体并不是在严府被发现的。”严复解释道，“但也不远。那日一个小厮突然匆匆跑来和我说，他在严家的后巷里发现了小玫的尸体。如果去报案，县衙必然会来严府问话。为了避免麻烦，我让两个下人将小玫的尸体头偷偷送去了义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