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奇本以为夏尔会像刚才那样,把一行人传送回刚才的位置。
但是他们等了一会儿,却发现夏尔毫无动作,他们还是待在这个充满灰尘和哀嚎的地方。夏尔呆呆地立在原地,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话。
泽奇疑惑地说:“夏尔?”
“把我们传送回刚刚的位置吧。”卡特琳娜做出了直接的指令。
夏尔依旧不为所动。
卡特琳娜心中一惊,急忙上前一步,用力推了推他的肩膀,试图把他从这种奇怪的状态中唤醒。
她压低了声音,急急唤道:“夏尔!”
夏尔蓝色的眼睛失去了平常的神采,宛如干涸的颜料堆积在盘中。他的身体僵硬、发冷,短短几分钟内仿佛被抽干了灵魂一般。
“……”
他对卡特琳娜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
她双手把住他的肩膀,用她那大得古怪的力气狠狠摇晃夏尔,他的身躯在卡特琳娜的怪力之下宛如布娃娃一般,被带着前后晃动。
“怎么回事……”
夏尔的情况很不妙。
一旁的爱丽丝抿住嘴,那是她思考的动作。
片刻后,她开口道:“维克多,看他的欲望。”
维克多最讨厌的就是爱丽丝,他下意识地冷哼了一声:“你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
听见他这么说,卡特琳娜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那视线如出鞘之利刃,寒光毕露。
这个时候还因为私人恩怨斗嘴,未免愚蠢得过头了。
维克多被她盯得一个激灵,嘴里立刻念叨着:“好好好……”
他面朝夏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泽奇还没见过渴欲法术实际运用的场面,他一边担心夏尔,一边却又带着抑制不住的好奇心,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维克多。他以为会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至少,会有一阵棕色的法术光辉闪过。
但一直到维克多再度睁开眼睛,泽奇也没发现法术施展的痕迹。
他仿佛就是单纯地闭眼,然后睁眼。
一阵尴尬的宁静之后,爱丽丝问道:“如何?”
维克多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
他这么重复几次之后,终于让卡特琳娜不耐烦了。
“到底怎么了?”
“卡特琳娜……我读不到夏尔的欲望。但我觉得不是因为他没有欲望,而是,”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艰难地开口,“我的法术失效了。”
卡特琳娜死死皱着眉头,一个箭步上前,干脆利落地就着维克多的衣领,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他拎了起来。高大的身躯,让她的压迫感十足。
她怒道:“这个时候了,你还开什么玩笑!”
“不不不,”他惊恐地摆手,“我说的是真的!我的祈祷没有被回应!”
她加大了力气:“到该用你的时候,你说没有回应?”
与此同时,夏尔抽搐了两下,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似的,朝地上倒去。泽奇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从后面把夏尔抱住,支撑着那副僵硬而无力的躯体。
“卡特琳娜,你别急!维克多说的可能是真的。”
爱丽丝出言制止卡特琳娜粗暴的举动。
卡特琳娜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爱丽丝。
爱丽丝冷静地叙述道:“我的法术也失效了。”
“什么?”
“你试一试惠拂法术,最基础的就行。”
卡特琳娜点点头,她试图召唤一阵和风,然而片刻过去了,这里的空气依旧是沉闷的。
“……”
她以为刚刚自己失误了,又试了两次。但结果总是一样的,惠拂天使没有回应她的祈祷,什么事情都没有法术。
法术失效了。
到此她才不得不承认,维克多说的大概率是真话。
卡特琳娜沉默了一会儿,几分钟后,她暂时接受了法术失效的事实。
她指着失去意识的夏尔,问道:“法术失效是一回事,但夏尔又是另一回事吧?他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
维克多和爱丽丝都摇摇头。
“真是祸不单行,”她冷静下来,“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个地方。”
泽奇扶着夏尔,看着其他三个人谈话。他仿佛是个局外人,这让泽奇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要是我能帮上什么忙就好了……”
他抱着实验的态度,不信邪地试了试自己的法术。一半是出于无聊,一半是出于好奇。
“……”
他祈祷了,然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但几乎是下一秒,泽奇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滞涩感从四肢百骸传来,引起的钝痛甚至连骨头缝都逃不掉。
细微的、迟钝的,他的内脏与骨骼仿佛陷进了无边无际的胶水里面。
那是一种言语描述不出来的感觉。
他想到咔咔响、缺乏润滑剂的齿轮,想到被烈酒灌哑了的破嗓子……
滞涩感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生出了什么液体,如同泉水从干涸的泉眼之中喷涌而出。这股泉水不知道从何而来,但越来越凶猛。
“唔——”
剧烈的疼痛随着臌胀感一同到来,他仿佛一只即将被挤破的口袋。
疼!持续不断的,尖锐而广泛的疼痛!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流下,他自己都站不住了,更别说扶着夏尔。泽奇坚持了几秒钟,他不想让卡特琳娜三人担心,但最终还是敌不过这可怕的疼痛,滑倒在了地上。
“啊……”
卡特琳娜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但模糊得难以识别,很快,他连卡特琳娜在说话这一点都感觉不到了。
疼痛占据了他的一切意识。
泽奇难以忍受地伸出双臂抱住自己,尽力缩成小小的一团,就像冰天雪地里御寒的动物一样,他也用这种方式来抵御疼痛。
但那只是本能上的防御动作罢了,对这种来自身体内部的疼痛,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他几乎要自己把自己的牙咬碎,双手死死地抓着衣服,用力之大,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能撕碎那些脆弱的布料。他呻吟着,然而声音并不大,因为他没有力气嚎叫。
他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在他到达极限的临界点时,那股疼痛恰好戛然而止,仿佛知道他承受不住了一样。
一瞬间,身体内部的疼痛消失了,如果不是自己倒在地上,全身都是冷汗,泽奇几乎会以为那是场噩梦。他如释重负地喘了几口气,一想到此时危险的情形,他不得不竭力站起来。
“嘭——”
正当此时,熔火天使那红色的法术光辉亮起,一朵炽热的火花在他面前绽放。
这是他刚才想施放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