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在通州送户部通州大粮仓。还有些物资需用马车或者坐船送到京师。送到京师以后呢？还要送不同的仓库里。税银可以送到户部太仓，有些物资，象皮毛铠甲羽毛用仗等等，送到各个内库，就是昨天查过的那些仓库，特别好的贡米送供用库。

    要想让这些太监们不要去挑刺，光荣的缴税人还得另外拿钱给管仓库的太监，太监们才肯给脸赏收。当然这些已经形成一定之规，也叫陋规，各级官府也都知道。

    那么所有这些的单据签收了，光荣的缴税人再把这些单据送到户部衙门，整个的交税流程才算完成。

    户部尚书其实是全国总会计师，因为他直接掌握的钱粮不多，主要是长城九边，也就是九个总兵的部分军饷物资（有些是九边旁边的陕西山西直隶山东地方衙门送去了，不够部分户部调拨。）京官勋贵的俸禄钱粮，京营的军费，其他不经过户部，直接各地衙门送去了各使用部门。

    由于地方官府要送达的地方太分散，他们不一定会把这些单子及时再送到户部，导致很多情况户部也不能完全掌握。而且这些税单用的不是阿拉伯数字，也没有统一的表格，整个计算是缓慢的，到现在还没有准确算出来。最终户部尚书给了皇帝一个估算的数字。

    “回皇上，万历年张居正行一条鞭法，田亩可交粮也可折银，当差也可折银。税收的钱粮统一折银计算。万历年正常年景全国税收2600万两，开支皇室和宗室1500万两，官员俸禄400万两，军费900多万两，救灾14万两。不够用的拖欠。

    “万历末期开始加征辽饷，今每年已加辽饷1000万两，剿饷300万两去年已停征，加征练饷730万两。经多次清查，全国有田近4亿8千万亩田征税。原太祖朝规定每亩3.35升粮，按每石粮八钱银折色，每百亩田正税1两6钱8分银。经历朝加派和差役折银，万历末农税已收到2000万两银子，平均每百亩收税4两银。辽饷每百亩加征一两二钱，练饷每百亩加征一两银，较万历末加征55％多，是洪武年正税的三倍多。剔除重租田官田和卫所田多收部分以及免役银，实际民田税收已是洪武朝三倍多，如今是十税一。而盐税关税商税等杂税，已是洪武朝五倍以上了。

    由于北方兵荒马乱灾荒不断，北方许多地方只能收到三四成税，故应收3600万两银，去年实收不到3000万两。支出：皇室130万两，宗室500万两(二成实发八成折钞，宝钞其实已是废纸)，俸䘵360万两(京官米粮实发五成折钞五成，）军费2400万两，合计3360万两。不够部分拨内帑8万两拖欠382万两以上。以前多年差不多也是年年有拖欠。”

    好吧，虽然可能不够准确，但是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吧，这个就是整个的大明去年的收支情况了，剔除内帑拿出填补的，还有赤字382万两白银。

    大明还有没有什么资产，看能不能变现的？朱经理问：“大明朝廷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资产呢，比如说土地啊，矿山啊，房屋啊等等。”

    “户部没有任何值钱资产。臣只知道各地官府衙署房屋，礼部下属各地方官学有学田，兵部下属的卫所屯田，在崇祯9年已经下旨全部按民田收税了。”

    “你刚才说苏州地方的税收比较重，是因为有很多的官田和重租田。那些官田和重租田能不能卖掉？”

    “那些官田重租田都是从太祖时候开始历朝传下来的，很多原是张士诚和他的官员们的私田，没收以后转成了重租田，不是收税，按民间收租标准收田租。这些田是没有人敢去买的，因为小民会害怕以后有很多的麻烦事。”

    “会有什么麻烦事呢？你说清楚点。”

    这个时候李尚书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孙传庭，咳了好几声，停下来说：“卫所的军屯田，崇祯九年已下令全部改成了民田。从国初到崇祯年二百多年，卫所的军兵因常年征战，没有办法去耕种屯田，还有些是卫所的军户逃亡，卫所军屯田抛荒了。当年朝廷命官府去招募普通小民来耕种，当时已经承诺给他们以民田的待遇，按民田去收税的。孙先生巡抚陕西时，对这些田是怎么收税的？孙先生不妨说说。”

    朱经理问：“孙先生请讲。”

    “回圣上。”孙传庭躬身一礼，“当年陕西地瘠民贫无兵无饷，怎么打仗？故尔臣向圣上请旨自筹粮饷。按照国初时候的鱼鳞册，卫所的土地全部按照军屯土地的标准征收籽粒，上地每顷交粮18石，中地15石，下地12石。可按每石粮7钱银折银。”

    “民亩每亩平均三升多点税，军屯按平均15升收，他们会愿意交？”

    “当然没人愿意交。占了军屯田的根本不是小民，大多是卫所军官家族，也有地方官绅，他们占了田后再出租给小民或者军户家庭耕种。臣只能杀一批抓一批罚一批，大家就肯交了。于是陕西兵精粮足，扑灭十几路流寇，打得李自成只剩18骑逃亡商洛山中。若非当时鞑子入关，臣从陕西调走，李自成早就被扑灭了。”

    “这些朕早已知之，孙先生是有功劳的。今天朕到户部来，是想让户部诸臣工想想，怎么样能够多征到一些税，怎样才能少支出一些钱粮。大家说说吧。”

    “臣无能，不懂聚敛。让臣象陕抚那样不顾信义聚敛，臣是万万不能的。国无信不立，臣恳请陛下免去加征的辽饷和练饷，使小民能存活，不至于官逼民反。朝廷不需要保留那么多的无用军队。正因为军将无能，在战场上连战连败，丧师失土，小民辛苦交的税收，置办的铠甲兵仗大炮器械等，全无一用，反而尽为敌所得。臣无能，请圣上允臣乞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