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吧？就连你家姨父你也不让？”叶叠诗调皮起来。

    “哼！不害羞的丫头！你姨父他也不敢！”

    “哎呀呀……阿姨，那您这辈子损失可大了。”叶叠诗学着女工的腔调，又调皮了一句。

    “这次来的时候，他们接吻了。您上次已经说过。走的时候又接吻了吗？”我打断他们的玩笑问。

    “走的时候……这次走的时候没有。”

    “那您看到梦月华了吗？”

    “没有。”女工肯定地说。

    “走的时候……凤鸣飞手里拿什么东西没有？”

    “走的时候？”女工略一沉吟就想起来了，“黑色文件包提着呢，别的就没有什么了。好像，临走之前有人送什么东西，是一个小伙子。”

    下岗女工说的那个小伙子，就是送蛋糕的男孩儿。

    我们找到那男孩儿，他也证实凤鸣飞提着一个黑色文件包，别的没有什么。

    “你送蛋糕时，走进用户屋里了吗？”我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没有。”送蛋糕的男孩儿说，“凤鸣飞给我开的门。他手中提着文件包，看样子正要走。是他接过了蛋糕。”

    “哦！”我略微沉思了一下，又问，“见过这家的其他人吗？”

    “没有。”男孩儿说，“当时，门半开着，只能看见里面不大一块地方，我觉得装潢非常漂亮。凤鸣飞接过蛋糕就向里面走了，忘记了关门。我没有马上离开，还探头进去仔细看了看呢，就是想欣赏一下装潢，也没看到有别人。”

    “哦！”我心里微微一怔，“你看了多长时间？能说具体吗？”

    “说不好。怎么也能有两三分钟吧？也许还能多一点。”男孩儿说，“后来卫生间放水的声音提醒了我，吓得我急忙离开了。”

    我想我所需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

    “能不能是凤鸣飞下楼后又悄悄返回来下毒呢？”离开蛋糕店，坐进警车里，叶叠诗忽然问。

    “这个就要‘菜根儿饭店’老板回答了。”

    叶叠诗没有听懂：“为什么？”

    我所答非所问又像问自己似地说：“凤鸣飞去梦月华家时提着的那个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就看技术大队运气如何了。真希望他们会有新发现。”

    “那，问凤鸣飞呢？”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我打转车头，“这是一个思维超越常人的人，而且敏感也要超越常人，否则成不了诗人。如果我们去问，就等于怀疑他了，那么就会打草惊蛇。”为了躲避前方行人，我再次打转方向，“唉，好像红绿灯专门给司机准备的，行人就不用顾忌。”

    “你也有牢骚的时候？！”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叶叠诗瞥我一眼。

    “和这样人打交道，我们得多几个心眼儿。”我把我的想法说完，驾车直向“菜根儿饭店”驶去。

    这时技术大队的战友打来电话，说再次勘察一无所获。关上手机，我的心一凉，唯独的指望就是这家饭店了。可是，老板和服务员都证明，当日下午6点半左右凤鸣飞来到，一直等到8点半才走，根本没等到任何人。也许他一个人占据位置那么长时间，觉得不好意思，临走前吃了半斤饺子，喝了两瓶啤酒。

    我和叶叠诗对视一眼，无法抑制内心的失望，驾车从“菜根儿饭店”到梦月华家楼下，测试了一下时间，用了24分钟。那么，当日，凤鸣飞6点左右从梦月华家出来，赶往“菜根儿饭店”，所用时间基本符合，没有半路返回下毒的可能性。

    “根据送蛋糕男孩儿探头屋内看了两三分钟的时间来推断，凤鸣飞接过蛋糕进屋去到出来，至少要有五六分钟，会不会这个时间下毒？我觉得这个时间够用。”叶叠诗分析说。

    “那么男孩儿听到的厕所里的放水声，放水的人就一定是梦月华。”我分析着说，“男孩儿说这个时间只有两三分钟。如果放水人是梦月华，她从厕所出来，一定会去看蛋糕。这么短时间，凤鸣飞下毒肯定来不及。”

    “如果在厕所放水的人是凤鸣飞呢？”

    “那就更没时间下毒了。”我肯定地说，“而且，男孩儿探头门内看了两三分钟，怎会见不到梦月华呢？那天是她生日，又有情人在，她该最活跃才对。每次凤鸣飞离开时，梦月华都要探头出来，让他亲一下，这次怎么没有呢？”

    我心里突然产生这个疑问，便随口说了出来。

    “也许，也许他们刚刚、刚刚那个了，梦月华很累，躺在床上没起来。”

    “你的分析有可能。”我判断着说，“果真如此，进厕所的人就是凤鸣飞，那他下毒就没时间了。”

    “那，那，那线索不是又没了么？”

    “是啊，线索又没了。”

    我的头又大了，回到我办公室，又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抽烟，嗓子干了就喝“竹叶青”泡的茶水。叶叠诗又开始不停地打开门窗，往外“放毒”，很难不偶尔嘀咕几句，当然声音不大，一来害怕影响我思维，二来也不敢过于干涉我抽烟喝茶。而对于她带有撒娇性质的不满意我根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有时心里还很惬意。

    “天下男人就是毛病多，有那么多嗜好干什么？”叶叠诗又嘟哝起来，“诗人更是风流！这边陪情人过生日，那边女同学相约马上又要去。偏偏人家就没来，让你白等！对待男人就得这样！”

    “等一下！你说什么？”叶叠诗本来是指桑骂槐，借凤鸣飞来说我抽烟太多，却一下提醒了我，“你说凤鸣飞那个女同学为什么不来？是恶作剧？还是根本就没这个电话，或者这个电话本来就是假的，是凤鸣飞在布局？”

    “好办得很啊。”叶叠诗也如梦方醒，“查他5点半到6点电话记录。”

    经查，5点50分确实有一个电话打进来，号码是火车站候车大厅一个IC卡公用电话。这个结果让我心情很不好。火车站候车大厅每天要有多少人进出？又有多少人用IC卡打电话？如何去找这个打电话的人？恐怕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不能去大海里捞针，这样办案实在太笨了。

    我决定另辟蹊径。

    叶叠诗看着我问：“头儿，另辟一个什么样的蹊径？”

    我一时无法回答，只好坐在办公室内抽烟。叶叠诗仍然不停地开窗开门，偶尔再唠叨几句。半盒香烟消耗完，一壶茶水进肚又消费出去，忽然来了灵感清唱了一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走——”

    叶叠诗顿时兴奋起来：“头儿，找到蹊径了？”

    “还没有。但是，”我说，“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那是一种巧合。这种巧合怎么产生的呢？需要‘踏破铁鞋’啊！走，我们全面接触凤鸣飞的生活，‘踏破铁鞋’去。”

    我以为，每个人都不是孤立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都有一个生活平台，一个生活圈子，一个朋友圈子。尽管许多隐私不可能都对朋友说，但是，未必露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这些破绽，对于生活在平淡中的人，也许不会引起注意，而对于我们警察，也许就是非常重要的线索。所以，我决定全面走进凤鸣飞的生活圈子。

    叶叠诗提出了异义：“我们是不是过于关注凤鸣飞了？如果凶手不是他，那这个圈子我们可就绕大了。时间延长，失去破案最佳时机，说不定真就让真正的凶手永远逍遥法外了。”

    我也担心过这个问题。但是，就目前来说，凤鸣飞还是第一嫌疑人，还没有第二个嫌疑人出现，而且，关于梦月华的死亡，凤鸣飞确实存在一些神秘而解释不通的地方。那么，只有从他入手。

    凤鸣飞的生活十分不规律，有时整夜不睡，上午不起，有时下午开睡，后半夜起来写稿子。烟瘾大，但只抽“幻灵谷”，酗酒，而且每天每顿必喝，但从不喝醉。

    近年已经不太写诗了，只是有感而发，却对侦探小说感起了兴趣，而且已有数十个中短篇在大型杂志上发表。稿费来了或者请朋友喝酒，或者一个人去洗桑拿泡小姐，钱花光了就出去蹭饭，当然也少不了梦月华的接济。

    这些都与梦月华的死亡牵扯不上任何关系，却有一个人引起了我们注意：本市中心医院药剂师王小南，一个50多岁喜欢诗歌并爱喝酒又与凤鸣飞是好朋友的男人。

    我和叶叠诗隐瞒了真实身份，在医院领导特意安排下，以工作为由与王小南接触，慢慢我们把话题从工作引到生活、个人爱好等事情上来。

    他自然而然地提到了和凤鸣飞的交往，甚至以此感到荣幸，因为凤鸣飞毕竟是本市名人。聪明的叶叠诗三言两语又把话题引到凤鸣飞的侦探小说上来。

    王小南马上接过话来，如数家珍一般地讲起凤鸣飞的侦探小说，并且非常熟悉地讲述某一篇小说中的某一个情节是他设计的，哪些细节运用了药物原理，哪些作案手段运用了医学，很有一番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