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还有，舒强去巴汶市乘坐的是轮渡，完全可能连同轿车一起轮渡过去。我们现在要知道的是，舒强在巴汶市这几天做了什么，他轿车在什么地方。”

    “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巴汶市？”

    “不，要先确定9月30日下午5点以后，到10月5日下午6点之前，舒强轿车是否不在秦凰城。如果在，那我们就没有去巴汶的必要了。”

    调查结果是：东方公司所属几个大型部门，都有舒强的个人车库和带卧室的办公室，但是，他在巴汶市这几天，他个人车库个个都是空的。

    从松山号轮渡上也查到了舒强车牌号，说明他确实将轿车轮渡到巴汶市了。而且，也查到舒强从巴汶市回来的具体时间：10月5日下午3点20分，松山号轮渡靠岸。而他6点才回公司，中间这2小时40分，做什么去了？

    “抛尸！2小时40分，从轮渡上下来，开车到松山抛尸后再返回公司，足够用。我已经做过试验。”邱一鹤说，“而且，杜远山死后的身体形状，完全有可能是在轿车后备箱内形成的。别说，第一现场还真可能在巴汶市。”

    “没错。”骆子童完全同意助手的推断，“先用安眠药物将他昏睡。于4日上午9点至12点时将其致死，于5日下午回来抛尸。造成杜远山死亡时，舒强在外地，没有作案时间。还真是工于心计啊！”

    理论上这样推断完全正确。但是，确定一个人是否有罪要靠证据。

    当天，骆子童和邱一鹤便赶往巴汶市进行调查。

    ……

    在巴汶市调查员帮助下，很快查到舒强临时租用的一间封闭式车库。

    根据管理员介绍，自9月30日傍晚租下这个车库，到10月5日中午11点30分离开，舒强的轿车根本没有离开过。

    每天早上，舒强都来车库里看看，半小时左右离开；每天晚上也来车库看看，也是半小时左右离开。来去都“打的”，手中提着一点食物和饮料，而且将库门紧闭。10月4日早上来了之后，直到11点左右一直都在车库内。

    奇怪的是10月4日晚上和5日早上，舒强却没有来。直到5日中午11点40分左右才来，退掉车库，开车而走。最后，管理员气愤地说：“也不知他是什么人，竟然在车库里大小便，简直就是个社会渣子！”

    既然将轿车一起轮渡过来，为什么放进车库内而不使用？为什么要一天早晚两次来车库？杜远山死亡时间，他一直在封闭的车库内，做什么？骆子童与助手又去拜访药物学专家。根据专家解释，杜远山体内的这种安眠药物，只能使人昏睡12至14小时就会醒来。

    “看来，杜远山不但被放进轿车后备箱，手和脚还是捆绑着的，口腔里也被塞了东西，使他不能呼救。”骆子童推断说，“所以造成口腔、牙床和手腕脚腕上的伤痕。”

    “而且，”邱一鹤接着说，“杜远山死亡之前并不都是昏睡的，所以，舒强要一天早晚两次来看他，给他送吃的喝的。甚至可以肯定说，轿车停放在车库后，舒强已把杜远山从后备箱内挪到轿车里。手脚是绑着的，口腔是堵着的。车库里的大小便，应该是杜远山的。可惜，已被管理员清理干净，无法鉴定。”

    “没错。10月3日晚上，舒强在给杜远山的食物里又加入了安眠药物，使其昏睡，离开车库前有意打开了车内空调，而且封闭了门窗。车内封闭好，长时间开空调，会造成严重缺氧，使人窒息而死。”

    “实际上次日早晨，舒强赶来时杜远山还没有死亡，所以他一直等待着。直到上午九点以后，杜远山彻底死亡了，才给他松开绑绳，拿掉口中塞着的东西，趁身体还没僵硬，移回后备箱，蜷缩着放好。杜远山已死，4日晚上和5日早上，舒强也就没有再来的必要了。”

    另据调查，舒强前来巴汶市根本没有重要事情要做，每天除了在宾馆里睡觉，网吧里玩玩游戏，就是歌厅里酒吧里或者洗浴中心里和“又鸟”（拆字迷）在一起。他并不是一个清闲的人，手中有这么多企业，还要应付黑道上的买卖，怎有闲情在巴汶市一呆就是5整天？

    回到秦凰城，又对舒强轿车进行了秘密勘察。

    车内和后备箱明显做了认真清理，但还是发现了杜远山三根头发。至此，不管理论上还是事实上，都足以证明舒强就是凶手。只是，他作案动机是什么？骆子童和邱一鹤使用多种侦察手段，进行了细致入微的侦查，还是没有丝毫发现。

    然而，就在骆子童和助手准备改变侦查思路时，舒强死了。

    ……

    位于秦凰城东北45公里，是一片非常开阔的半丘陵地带，上面生长着许多柳树。实际有多少棵柳树没人调查过，但根据其面积估测至少要有几万棵，故而名曰“万柳园”。

    万柳园周围有几所不大不小的村子，但因万柳园内树木繁茂，人畜行走不便，加之还有一些恐怖传说，平时很少有人深入其间。即便那些放牧的人，也只将牲畜限定在一二里范畴之内，过于深入会有走失的危险。

    舒强尸体在深入万柳园不足500米地方，挂在一根手腕粗树杈上，完全一副自杀的样子。

    骆子童和助手首先测试了舒强双脚距离地面的高度，然后将尸体放下。发现死者脖子上有两道勒痕，脖颈处还有三根松针，胸部、腿上和后背有几处淤痕，仿佛拳脚造成的。

    看来死前与人打斗过。

    左手手臂、右侧胳膊上都有新伤，都是打斗时被树枝或石块意外划伤的。上衣掉了两枚钮扣，兜里一部手机，电池不翼而飞。

    “找找附近有没有松树。”骆子童下令后，和助手分别向四周寻找，直径一公里内不见松树。

    “无疑，这是他杀。”骆子童说，“舒强双脚距离地面太高。他自己根本不能把脑袋伸进绳套。脖子上有两道勒痕，一个人不可能连续上吊两次。近处没有松树，脖颈上的松针哪里来的？如果在很远地方，脖子上弄进松针，而且人还活着，松针刺人很疼的。他不可能忍着刺痛而不将松针拿掉。所以，舒强不但不是自杀，此地也不是第一现场。”

    “我们对舒强的调查都是秘密中进行的。他本人不可能知道。再说，他也不是那种畏罪自杀的人。”邱一鹤问，“头儿，下步怎么走？”

    “先查第一现场。”骆子童说罢，二人又对舒强尸体周围进行仔细勘察，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

    万柳园已有几百年历史，年年春天树叶勃发，秋后纷纷落地。

    地面上已不知有多厚的叶子了，人走在上面如同踩在海绵上一般。如果罪犯稍加留意，不在现场留下什么东西，侦察员就不可能查到任何线索。走出万柳园，在路口处发现几条车辙印，还有两根半截烟头。

    邱一鹤戴上手套捡起烟头，看一眼：“头儿，是‘烟斗’牌，15块钱一盒的。”

    “此地老百姓不可能抽这么好的香烟，城里谈恋爱的年轻人也不可能来这么远又有些荒凉的地方。还有这几条车辙印，请技术调查员帮忙鉴定一下。”

    “可是，第一现场能在哪里？”

    “与松树有关的地方。”

    “天啊！秦凰城方圆几百里，除了这个万柳园，差不多到处都有松树。怎么查呀？”

    “从松山开始。”

    “为什么？又是直觉？”

    “没错。”骆子童自信地说，“杜远山被舒强所杀，又抛尸松山。直觉告诉我，舒强被杀的第一现场，很可能就是松山。”

    邱一鹤不明白她怎会有这样直觉，懵懂地看着上司的脸。

    “破案靠证据。可是，当你遇到做案高手，不给你留下证据时，想象，而且是合理的想象，就显得异常重要了。”

    “那，那合理想象的依据是什么呢？”邱一鹤追上骆子童问。

    “经验与天赋。”

    ……

    果然，在松山上杜远山被抛尸的地方，发现了两枚钮扣，一块手机电池。在一棵松树的树干上、地上一根树枝上和两块三角形石块上都发现了鲜红的血迹，还有打斗的痕迹。

    经过技术鉴定，两枚钮扣正是从舒强上衣掉落下来，那块电池也正是舒强手机上的，树干上、石块上和树枝上血迹的DNA与舒强的DNA相同，但是，电池上和钮扣上没有留下任何指纹。

    “这里就是第一现场。”邱一鹤舒了一口气，“只是，什么人会选择这种地方杀人呢？”

    “很可能是复仇。”骆子童分析说，“你把我亲人的尸体抛在这里，那我就在这里把你杀死，以此祭奠我的亲人。”

    “杜远山的亲人报仇？”邱一鹤说出自己的想法，“那为什么选择的抛尸处，而不选择杜远山死亡处？”

    “杜远山死在舒强车内，他亲人怎能知道？哎，不对！”骆子童灵机一动，“小邱，舒强这案子做得够缜密的，我们也是在秘密中侦察，杜远山的亲人怎知是舒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