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邱一鹤的思维似乎停滞了。

    骆子童边想边说，又似乎在问：“会不会是杀人灭口？或者丢车保帅？难道案子后面还有案子？”

    “嗯——”邱一鹤微微一愣，“如果是这样，那舒强的杀人动机就有了。他根本不是为自己杀人，而是为别人。”

    “那问题就大了。你想，以舒强现在的家业，他不可能做杀手，赚那蝇头小利。如果不是做杀手，就是替人消灾，那什么人能使动舒强为他杀人呢？”

    “说不定是个大人物，特别有钱的，特别有权的，或者对舒强特别有恩的。头儿，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看来，在杜远山抛尸处勒死舒强，还有地上的钮扣、手机电池和树干上的血迹，都是精心布局，故意让我们以为是仇杀，从而走向歧路。只是，我们对舒强的侦查是秘密进行的，只有几个人知道，消息是怎么走漏的呢？今后，我们要慎之又慎，小心背后那双眼睛。”骆子童说，“下一步，从新调查杜远山。看看他有什么仇人，想至他于死地。”

    “这样还可以麻痹背后那双眼睛，让他误以为我们已经认定舒强是仇杀。头儿，您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调查得知：杜远山本是双阳县毛家沟人，是个地地道道本分农民。

    25岁那年，来到距家乡300公里的秦凰城打工。因为老实厚道，又有几分天生的经商头脑，被老板独生女儿相中，就是现在的妻子王小美。本来，杜远山在家乡已经娶妻生了一个女儿，但他架不住王小美可以拿钱让他当老板的诱惑，竟然偷偷和王小美过起日子。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从来包不住火。

    乡下妻子听说后，带着女儿来找丈夫。杜远山不思悔改，反让王小美拿出一笔钱，硬与妻子离了婚，并将女儿推给妻子。妻子一气之下远走他乡，据说去了南方某个比较发达的省城，还留下话来，一定混成像样的女老板，让杜远山这个负心人看看。

    离婚后，杜远山终于去掉一块心病，便将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在王小美帮助下，有了自己的公司，又和王小美名正言顺结了婚。屈指算来，已经二十多年。在这二十多年里，他小心经营着自己的公司，从不于人结怨。可以这样说，商海内外，杜远山只有朋友，没有仇人；与前妻也从无来往，甚至不知信息。

    那么，什么人要杀之而后快呢？

    想从杜远山这里找到答案，几乎不可能了。

    ……

    骆子童和助手再次赶到万柳园，对附近村落进行走访，希望能有意外收获。果然，一个牧羊人说曾经看见一辆小型送货车在万柳园边上停过，而且停放地点正是距离舒强尸体最近处，也是当日骆子童和助手发现车辙印及烟头的地方。

    牧羊人说那辆小型送货车车厢是封闭的，开后门，好像专门运送小食品或者雪糕饮料之类的小车。什么时候停在万柳园的不知道。但是，当他赶着羊群经过小车附近时，从树林内走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

    那男人抽着烟，好像左撇子；女人也抽着烟，还挎着男人胳膊，很是亲近的样子。牧羊人还是光棍，对男欢女爱之事本能地好奇，便多看几眼。觉得这对男女不像农村人，男人很凶，有一种杀气，让人看了感觉寒冷。女人过于妖艳，又有点做作。

    牧羊人说不清楚，只是觉得看那女人有点别扭。当时还想：城里人怎么跑这么远这么荒凉的地方来风流？看他们年龄，又不是年轻人，肯定偷偷摸摸的，于是又多看几眼，还认真看了看车牌号。可惜，他只记住最后三个数字“999”……

    前面也是数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再有就是多多少少还能记住一些两人相貌。

    根据牧羊人提供的相貌特征，用电脑做了模拟画像，然后通过身份证印发部门，在电脑存档中进行查找，有两个嫌疑人进入了骆子童和邱一鹤视线：

    一个是小食品批发部经理王文武，一个是胡雪回。可这二人都是男人，牧羊人看到的却是一男一女。就算王文武有点男生女相，作案时故意穿了女士服装，也该从脸上看得出来。

    调查局技术室的鉴定也有了结果：

    在万柳园边上发现的几条车辙印，属于同一种车，是小型送货运输车。

    看来，此车在那里停放时间不短，而且转头时还费了一番力气，否则不能压出这么多车辙来。这说明开车人驾车技术不够熟练。地面上两根半截烟头，其中一根过滤嘴上留有淡淡的口红，说明抽烟者是女人。

    又是女人，可那个王文武确确实实是男人。

    是牧羊人提供的体貌特征有误，还是另有原因？

    胡雪回其人，当年也是秦凰城黑社会头目，与舒强齐名，各自形成一股势力，各守着一块地盘；只是谁也不服谁，而且两人素来不合，小型火拼经常发生。有一次几乎发生大火拼，但不知什么人从中调和，使二人相安无事。

    后来，胡雪回也似乎洗心革面，做起正当生意，但暗中还在做着黑道勾当。

    他也是骆子童和邱一鹤多年来一直想为民除去的败类之一。无奈，不是证据不足，就是被一只无形黑手强行阻挠着，至今令他逍遥法外。一个大流氓一个小商人，相互之间根本不搭界，怎么会在一起作案？二者能有什么联系？

    看来，案子越来越复杂了。

    骆子童决定先对王文武进行秘密调查，发现他家的送货车车牌号尾数正是“999”，而且是小型车，有专门司机，他自己也会开车，但驾驶技术不够熟练，于是对他进行秘密传讯。

    王文武说话有点娘娘腔，行为动作也颇像女人，并且很快就招认了舒强确系胡雪回所杀，地点在松山上杜远山被抛尸的地方。是他用小型送货车将尸体拉到万柳园，帮助胡雪回设计的第二“自杀”现场。

    还故意留出破绽，把警方引向松山误以为是杜远山的亲人在报复。

    “你喜欢抽什么烟？”骆子童突然问。

    “外国产的烟斗牌。”王文武恐惧地回答。

    “你和胡雪回什么关系？”

    “情，情……情人关系。”王文武吱吾了半晌才回答。

    原来，王文武和胡雪回是同性恋。王文武经常男扮女装，涂脂抹粉，故作姿态，讨好胡雪回。他之所以帮忙胡雪回杀人移尸，只因一个“情”字。而胡雪回为什么要杀舒强，王文武却丝毫不知。

    邱一鹤不信：“杀人移尸，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你连原因也不问？”

    “有‘爱’就够了，为什么要问原因？”王文武仍然一副娘娘腔。

    “带下去，带下去，恶心死了。”骆子童急忙下令。

    难道胡雪回是为了雪当年之仇么？

    为什么要选这个时候？还是胡雪回和舒强一样，都有人在背后指使？如果是，是什么人能够指使两位黑社会老大为他效命？这人实在太可怕了。

    而且，胡雪回已经暴露，会不会也要遭到灭口？只有胡雪回不再发生意外，才有可能顺利查到幕后那只黑手。想到这，骆子童心中一寒，命令道：“小邱，你去暗中监视胡雪回，千万不能让他发生意外。我马上向局长汇报，申请逮捕令。”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

    骆子童接完电话，惆怅地关闭手机：“不用去了。胡雪回已经死了。”

    ……

    太阳山风景区有胡雪回一幢别墅。

    他就死在这幢别墅内。

    骆子童和助手火速赶到时，风景区调查室主任已指挥手下将胡雪回尸体抬下楼，正要装入运尸车。骆子童的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胡雪回搅在一个重大案件中，为什么不等她来勘察现场就要移动尸体？现场遭到破坏，会给破案工作带来极大麻烦。

    “等一下！”骆子童大喊一声，走过去伸手掀开尸体上的白布，见死者右侧太阳穴上一个血洞，分明枪击造成的。想起牧羊人曾说“那男的好像左撇子”，便拿起死者左手进行检查，果然食指和中指都被香烟熏烤得发黄。

    调查室主任走来不是滋味地问：“怎么？大调查长，你不相信我这个调查室主任，还是不相信我们调查室？”

    “那么请问，您对案子的看法。”骆子童心中有气，脸上也不表现出来。

    调查室主任将几张现场照片递给骆子童：“非常明显，他是开枪自杀。”

    骆子童接过照片，见胡雪回坐在客厅沙发上，上半截身子趴在茶几上，左侧放着烟灰缸，半盒“烟斗”牌香烟，一杯茶水，左手在茶几上，手指间夹着香烟过滤嘴，下面有少许烟灰，右手也在茶几上，手中握着一把自制手枪，鲜血从右侧太阳穴的血洞流到茶几上，再从茶几流到地面，将一大片地毯也染红了……

    而且，他右侧衣服上、沙发上和沙发下面地面上，也都有少量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