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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篇(其七)

    数日后……

    呆在这里的时间远比星辰想象中的要长,或许是上次的昏迷让她心有余悸,不得不停下脚步休息几天。好在这几天并没有出现上次的情况,最多也就是有一些头晕,并且这种头晕也在一天又一天的缓解。

    融入这个村庄远远比星辰想象中的容易,不如说这里的人都比较淳朴,与外面那些阴险狡诈的作恶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更像是星辰所向往的地方,过着平静而缓慢的生活,如果有一天那些斗争都消失了,她或许会选择过这样的生活。

    村里的人对于从森林之外而来的星辰相当好奇,几乎每天在村中心讲述外面世界的故事成为了星辰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不过她本人倒是没有感觉到厌倦,反倒很享受这种被人簇拥的感觉。

    “外面的世界真的是姐姐你说的那样吗?”路克易斯问着,手中的活丝毫没有放缓半点。

    两人坐在院子里,各自干着自己的活,虽然没有任何视线上的对视,但是两人却有着奇妙的默契。

    “你有兴趣的话今天中午我继续去村中心篝火那边讲故事,还有好多好多我还没说完的东西,”星辰劈开面前的木柴,将那两段木头堆放在身旁的木柴堆上,顺手又从旁边的地上拿来一块厚木柴,重复着刚才的工作。

    “要是真的像姐姐你说的,那外面不是很危险吗?”路克易斯抬起头来问星辰,他满脸的疑惑。

    “世界哪有那么小,就算是打仗——”星辰用力挥下斧头,这一次这斧头却嵌入了木柴内部,怎么拔也拔不出来,“也有地方是安定生活着的。”

    路克易斯若有所思,又低头开始编织起箩筐。

    从高山讲到雪地,从原野讲到城市,星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了这里的人,每每她出现在村庄中心,其他人都会不自觉地围上来,停下手中的工作,每个人都像孩童般听着星辰讲述着遥远之地的故事。

    即便有时候星辰会夸大其中的一些事情,这也丝毫不影响这里人们的热情。有时候星辰会讲两三个小时,人们便搬来板凳,围着星辰坐成一圈。每到语闭,大家有的不舍地散去,有些人便会热情地邀请星辰去他们家里做客,好便听到刚才故事的后续。

    星辰一时间成为了全村都讨论的对象,从前死气沉沉的村庄似乎又开始散发出来新的活力,无论男女老少都开始向往此地之外的一切,不过星辰并没有着重去说那些沉重的话题,他们如此淳朴的人或许不会明白外面的阴险与中伤的。

    风带来了星辰,也带来了故事。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了,”星辰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因为四周的人围得有点多,她一时间又被挤到了桌边。

    “啊?今天就这么结束啦?”

    “再讲一些也行吧——”

    “不要啊,别走啊!”

    听到人群又熙攘起来,星辰一时间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这么几天下来,她能说的也都差不多都说完了。她唯一剩下的只有那些怎么也说不出来的关于自己的事情,那些东西就连自己也不愿提起,又怎样去和这些人说。

    “故事也差不多到这里了,”星辰一脸为难的样子,双手无奈地摊开,“我想我知道的就只有那么多了,这么几天下来,可以说的我都告诉你们了。”

    众人像是遭受到重大的打击一般无一例外的都沮丧了下来,不过人群中倒是传来了一些不同的想法。

    “那我们要亲自去看看!

    “说得对!既然听不了了,我们就出去!”

    其他人也如同找到希望般,一起附和了起来。但是这样的想法在星辰面前无异于自杀,这些人恐怕还不知道这里也是危险的冲突地,要是被那些疯子发现,极有可能会引发一场巨大的屠杀。

    欸?星辰,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会关心这些人的命了呢?这些人明明与自己毫无关系,离开这里,自己就会将他们忘得一干二净。果然是你吗——果然是你的情感在影响我吗。

    星辰抿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她似乎默许了这种行为,但身体却死死地挡在了将要离开的人群面前。

    “你们——不能出去,不能。”她的唇齿间尽力挤出了这几个字,即便小声,却足以让所有人停下脚步,“这里才是你们应该呆的地方,不论发生什么,请不要……离开。”

    “俺们啥也不懂,听着你说的这些,俺觉得就应该离开这个村子。”

    “星辰啊,你不用担心我们的,我们村里人可团结了,别担心我们——”

    “倒是你啊——要给我们引路哟!”

    星辰的脸色显然并不好看,她沉默着,试图将所有人挡下来,不论人们怎么说,她始终没有挪动半步,双腿僵在原地,双手张开努力地想要保护这些无比淳朴的村民们。

    “够了,我会继续将故事的……”星辰叹了口气,妥协般说出了这句话,“希望你们明天都来听一听吧,“缺席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她低着头,不愿意抬头看他们,她害怕眼神之间的接触会彻底击溃自己的心里防线。

    沸腾的人群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能看出来星辰在害怕,并且在尽力阻止他们离开这里。人群中时不时传出几声低语,不过并没有改变沉默的局面,就这样,双方都僵在了原地。

    必须保护好他们,我必须!星辰下定了决心,她不愿意看见这些好人死在那些畜生的手下,他们是无辜的,是这场实验的牺牲品。

    “那么——能听我说一句吗!”星辰深吸一口气后,冷静地说出了这句话,“我知道各位都想要离开这里,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想,再过几天我就会离开这里,也许会在几个月后,也许会在几年后,我发誓,我会带你们出去的,不论是以哪种形式——”

    路克易斯也相信星辰,他也学着星辰的样子挡在了众人面前,局面一下子被打破。

    紧接着,像是不谋而同般,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了星辰的一边,他们选择相信了不属于这里的人的话,相信了她的誓言。

    “哎,反正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小姑娘可别食言啊——”

    “既然星辰都这么说了,我觉得……”

    “我相信你!”

    许多人拍着她的肩膀,每一次都愈加沉重,但却饱含着信任。那些擦着她肩膀而过的人到底是什么样貌的,星辰没脸抬头看他们一眼,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大家都相信着我。

    星辰第一次觉得,有了需要遵守的誓言居然如此放心,她似乎有了抬头看他们的勇气。她缓缓地抬起头,随着一阵清风刮过,面前竟只剩下空气中夹杂的尘土,他们都去哪里了?

    回头看去,所有人都站在星辰的那一边,上至年迈的老人下至几岁的小孩无一例外地注视着星辰,仅仅通过一瞬间眼神之间的交流,星辰心中的那块石头也便如此落了地。

    所有人都在相信着,这个誓言不会白白地从星辰嘴里说出。

    她像是释怀般笑了一下,那原本藏在嘴唇下的两颗虎牙也露出了淡淡的尖,嘴角第一次出现了弧度。不知道距离上次看见她这样发自内心的笑是何时了,不同于微笑,那是真正可以称之为笑的表情。

    为何……我会笑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