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暂时安全了。”
“没想到你还活着，雨滴。”
李雨渐穿上雨滴给他准备的衣服，遮住了身上那些被高速狂风鞭挞出来的一道道红印。
“呵，我可等了你很久呢，米娅说你要出来了，说了大半年了都。”
“雨滴，你不是…”
李雨渐回过头，看到雨滴脱下了防风皮衣，正在拿新人民军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他用闷闷的声音回答道：“是啊，我是刚开始被抓走了，他们把我的意识植入了一具你的复制体，派我渗透新人民军。”
“你是新人民军冠军驾驶员，想要回原部队太简单，集团都给我打点好了那些失踪的经历，把我伪造成一直待在医疗舱里休眠，近期才治疗好出院。”
“唯一难过的就是你那些以前的战友，太热情了，他们肯定非常了解你，然而我对你的信息一无所知，躲都躲不掉，集团还被逼得动用关系把我调到中核，和他们隔离开。”
雨滴拉好外套拉链，李雨渐感觉这好像是自己以前的军服，上面用油性笔写的名字还往外透呢。
“上面那些事，是被控制着被动做出来的。”
李雨渐观察了一下这个小房间，摆放着些许枪支，一些换洗的衣服，还有一堆易燃物体，估计等下这里会被销毁，因为那台在反重力引擎上焊座位的载具已经在燃烧了，“噼啪”声清晰可闻。
“我知道，当时被空投下来我也是这样的。”
“后来在一次巡逻任务中我碰到了米娅，也不是碰到，而是被她骇入了，她本来想找你的，没想到却发现载具里面的是一个复制人。”
“不过还好，我把我得到的信息和她交换了，她给了我一把钥匙，虽然那时候还没完全夺过身体的控制权，但我起码能做决定了不是吗？”
雨滴拿起一把手枪，指着李雨渐。
这可把李雨渐吓了一跳，以为雨滴要取代自己成为本身。
这样也没什么意义，自己和他除了长得一样以外，就没什么相同点了，自己也没有什么社会关系是和他冲突的，毕竟不像第六日一样，两个人都有相同的记忆。
想到这，李雨渐也放松了下来。
雨滴笑了下，显然是为自己吓到李雨渐感到高兴。
调转枪头，抓住套筒，把手枪递给了李雨渐。
“拿着这个防身，总比没有好。”
“后面呢？”
“我被调去中核，也是为了做集团的内应，等他们刺杀伟大领袖的时候，破坏中核的供电站和通讯塔。”
“我在那些东西上面完手脚以后，做出了那辆摩托车，现在估计已经烧没了。”
李雨渐找了个枪套，绑在胸口，穿上外套，正好遮住手枪。
“你知道我要来？”
“我觉得你要来，而且她也给了我消息，让我提前准备一下，还好，这些东西都能派上用场，如果派不上用场的话，就意味着你已经死了。”
“哈，我哪有那么容易死？”
雨滴在那堆易燃物品上放了一个带着引信的钟表，推着李雨渐出去了。
“走吧，我还要回新人民军里面去，做一些善后。”
“那我呢？”
“米娅会过来接你。”
雨滴从屋旁推出了一辆“游唱诗人”，它的正面和侧面加装了装甲板。
“藏好了，别被其他人发现了，米娅会找到你的。”
雨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李雨渐意识到，自己身上应该是有米娅的定位。
“为什么他们不直接把我杀了？”
“他们把你空投下来，就是想把我也给解决了啊。”
雨滴一拧油门，履带摩托车引擎轰鸣，把长裤吹得紧紧贴在李雨渐双腿上。
红色的尾灯晃动了下，消失不见了。
是啊，如果新人民军的冠军驾驶员李雨渐是刺杀伟大领袖的内应，让他和自己死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
一旦自己的脸被新人民军的“金丝雀”拍下来，那么自己要么被炮火撕碎，要么就成为刺杀伟大领袖的罪人，和自己一张脸的雨滴也没办法独善其身。
李雨渐抬起头，这里是一条满是垃圾的小巷，屁股后面的“滴答”声好像越来越大了。
李雨渐拍拍屁股赶紧跑了出去。
来到大街上，李雨渐才知道为什么雨滴要他保护好自己了，也知道为什么雨滴会在“游唱诗人”上多装了影响机动性的装甲板了。
满大街都是那些疯狂的人群，他们游行，他们庆贺，他们武装，他们前进…
他们之中，有些身上涂着天蓝色，有些驾驶着简陋的载具，驾驶着由农机，工程机械改造的坦克，高举着手中的棍棒、砖块，高声抗议着伟大领袖的那些不合理的政策。
李雨渐躲开他们。
无辜的人在哭嚎，店主流着泪瘫倒在碎玻璃上，黄色夹杂着红斑的雨衣是多么的触目惊心，那些绑在雨衣上的手电筒在游动的人群之中，却成为了他们起舞的灯球？
李雨渐不能加入他们，只能避开他们，像是一个无头苍蝇。
那些军警，漆黑的镇暴部队，反射着光的盾牌，带着警用涂装的动力装甲，机甲，军用涂装的坦克，和那些天蓝色涂装的载具撞在了一起。
那场面，山呼海啸，两军对垒，碎片四溅，哭喊声不绝于耳，双方都不敢动用武器，控制着事态。
那些身着天蓝色的人太多了，还有那些激愤的人们，源源不断地汇入，当人数多到一定程度之后，军警们就已经不是他们的对手了，被逼的连连后退。
李雨渐混杂在那些披着黄色雨衣的人群之中，赶紧离开。
流弹，火焰，硌脚的碎块，被拆除的街垒，烧焦的房屋外壁，反射着手电筒光芒的玻璃碎渣。
那些没有勇气抗线的混混，这时候大发神威，抢夺掩盖在雨衣底下的财物。
李雨渐感觉有人在拉扯自己，回头一看，是矮矮的黄色雨衣，用祈求的眼神盯着自己。
那几个混混拉倒了两个人，正在他们身上抢夺为数不多的信用点。
那两人的雨衣底下穿着工装，努力挣扎着，保护着自己的财产。
混混对他们拳打脚踢，将他们的抵抗打成地上的烂泥。
“嗙嗙！”
李雨渐开了两枪，把其中两个混混打倒在地，其他的混混很果断地举起了双手。黄色雨衣的流动速度更快了。
他们可没有勇气去堵一个会真正开枪的人。
“滚！”
他们松开了刚才抢夺的财物，砸在刚爬起身的两人身上，便拖着那两个中枪的混混在黄色雨衣之中消失不见了。
他们俩拉着自己的孩子，把他牢牢护在中间，刚想道谢，却发现李雨渐已经消失不见了。
…
“你跑的真远，害得我追了半天。”
“那里太乱了嘛…”
米娅摘掉头盔，这是一身动力服，看上去没有企业集团暗杀小队的那样纤细灵活。
它有可以调节的金属骨架，外面有一块块可拆卸的装甲板，方形的头盔，中间有一个电子眼。
她甩了甩短发，她的脸和脑神经连接时见到的的一样。
“索罗诺布列这么热闹的吗？上一次那么热闹还是伟大领袖带领政变的时候，大家都在游行，不过没有黄色雨衣。”
李雨渐很自觉地去一旁打了一杯饮料，坐在椅子上喝了起来。
“呵，游行反对伟大领袖的政策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那伟大领袖执政期间就没什么值得歌颂的事情吗？毕竟我也是帮他打过仗的人啊，就不能夸夸他么？应该没那么不堪吧？”
李雨渐笑着说，心中也明了，伟大领袖发动政变，自己也仅仅停留在替他打仗，对于他的治理能力自己是一无所知的。
更何况，自己还亲自踩死了伟大领袖，虽然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房间内的布局。
靠近卷帘门边摆放着一辆摩托车，明显是“游唱诗人”改装的，米娅也是用它把自己运到这里。
房间挺大，是用仓库改造的，顶上有一排吊灯，把这里照得明亮，一张长桌，靠墙，上面拼着几块显示器，还摆放了一个脑神经连接头盔。
墙上有各种海报，还有一面占了大半空间白板，上面贴了许多照片，还有裁剪下来的报纸，有许多连线把它们相互连接。
“这里还不错吧？我自己做的，你也在上面。”米娅脸上泛起自豪，随后又换上了复杂的神情。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他的维护了治安，保障我们的基本生活水平，给我们这些参加宴会的宾客换上了稍微体面的衣服，没那么面瘦肌黄了，不会在工作之后因为没钱买食物饿死在家里，也不会有人莫名其妙殴打我们，抢劫我们，杀害我们。那时候的政策十分正常，所以拥护伟大领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嗤”的一声，动力服打开，米娅那带些许肌肉线条的婀娜从装甲之中走了出来。
“但是，后来，他要我们把烂房子全部改造才能开始聚会。我们拆烂地板，修补墙壁，把这个搬到那边，把那个搬到这边，而且还要把这房子变成堡垒，谁也不能出去，还要抵御外来者的靠近。”头盔被挂在动力服上。
“还没开始聚会呢，大家都累得要死了，他还不允许我们乱说话，不允许我们休息的时候稍微娱乐，甚至不能唱歌？连我们做什么都要严格管理、审查，强制我们去服兵役，去保护这间堡垒。”吊架把动力服紧紧挂住。
“终于开始聚会了，以为大家都是一起吃一样的东西，然而我们吃的是糠，他们吃的是米，菜，甚至是肉。我们就刚刚好维持在能够饱食穿暖和繁衍的程度。”米娅神色不忿，似乎是想起了以前的经历。
“他们不会施舍我们，还要以此嘲讽我们，捉弄我们，作践我们…这已经不是正常的宴会了你知道吗？这是拿我们寻开心！”那血液中的怒气浮现在米娅的太阳穴旁。
“那些穿得更好的，更加富态的宾客，可以和他一起，想做什么做什么，那些禁令对他们完全无效。”米娅呼出一口气，青筋又平复下去。
李雨渐认真地听着，思考了下，回复道：“所以，他和企业没什么不一样？”
“呵，那可不？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得饿死，一个饿得死。对于我们来说，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更为狭隘的统治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