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经是第五次破戒了，我可真是个废物。”

    提上拉链，吴求索草草擦了擦手，把手纸揉成一团，有些哆嗦地抬起胳膊，将纸团投进了门背后的烂纸篓里。

    方才的动作，他今天已经重复了五次。纸篓是今早刚刚倒的，现在已经堆满。

    “还是洗个手、通个风吧，免得舍友闻见味儿了揍我。”

    厕所里，吴求索捧着一捧冷水，狠狠地泼打在自己脸上。冷水浸入鼻孔，呛得他猛地咳嗽起来，肺管激起一阵颤痛。

    望着镜中人干瘪凹陷的脸颊、微微发颤的嘴唇和瞳孔无神的双眸，他抖动了一下脸皮，赏了自己一个巴掌。

    “戒色真难，感觉我离死不远了。”

    一阵酸涩的苦笑。

    半年前，吴求索还是个朝气蓬勃、体格健硕的大二小伙，学业有成，未来可期。但在一个怪梦过后，一切都变了。

    梦里，乾坤撕裂，血染天穹。猩红狰狞的魔物留下一句低语：“欲掌九霄，先绝其欲。”

    什么意思？想要变强就得禁欲？要是禁欲就能变强的话，未免也太简单了。戒色吧的老哥，不都得成仙成帝啊？

    “什么破梦！也不来点儿攒劲儿的。”起初，吴求索并没把这梦当回事，直到第二天。

    他身体就像是充了血的热气球，起来了便不再下去。欲念如同附骨之蛆，无论他如何心无旁骛、凝神静心，邪恶的想法阴霾般挥之不去，时时刻刻引诱着他。

    最后，为了不活活憋炸，他选择了妥协。

    从一周一次演变到一天一次，到现在的一天五次。他去过医院，吃过药，打过针，甚至尝试过求神拜佛，但都毫无作用。

    精气干枯，学业荒废，浑浑噩噩地虚度青春。半年时间，他已沦落成了周围人口中的笑柄和生活里的蛆虫。

    他甚至能预感到，在不久的未来，自己会死在这件事上。

    钥匙拧动，房门开启，舍友孙龙走了进来。这家伙先是试探性地闻了一闻屋内空气，又确定地上没有秽物，这才把门关上。

    姓孙的虽然是吴求索的舍友，却没丝毫舍友情分。反而在吴求索得病之后，趁机挖苦，施加欺凌。吴求索挨揍时，就属孙龙下手最狠。

    “呦呵，今天的卫生情况还算不错，龙哥我就不揍你了。来，上号撸一把，你玩打野，帮我抓对面。”

    吴求索并没有心情打游戏，但他更不想挨孙龙的拳头，只好开启电脑。

    二人进入英雄联盟，开了一把排位。吴求索打野剑圣，开始操作。

    前期还算顺利。吴求索蹲死了对面打野，野区也刷的七七八八。

    “你快来帮我啊，不然要你干啥？对面能杀我，都怪你不抓。”

    孙龙极不耐烦的催促着。他已经被对面腕豪单杀了两次，急得脸皮充血，活像一只红皮鸭子。

    “龙哥，腕豪太肥了，又是满血，抓他容易被双杀啊。”

    “你TMD敢顶嘴是不是？要你来你就来，别整那么多废话，被双杀了我负责！”孙龙不容置辩地吼着，嘴里唾沫星子乱飞。

    吴求索暗暗叫苦，硬着头皮向上路赶去。

    见终于把人摇来了，孙龙诺手疾跑一开，居然想直接越腕豪的塔。吴求索心中一沉，身不由己地跟了上去。

    终究是对面腕豪技高一筹。只见腕豪叹为观止将剑圣抱进塔内，接屈人之威邦邦两圈，接强手裂颅拉到身边，再接蓄意轰拳真伤干碎。与此同时，诺手也被防御塔打死。

    “你玩的什么玩意？怎么是我扛塔啊。你这纯纯的废物，蛆虫一只。”

    孙龙回身一削吴求索的脑袋，将眼镜打掉在地，口中莲花倾吐，芳音吟唱。

    这个结局，吴求索早就料到了。

    他黯然低下脑袋，拾起开裂的镜片，紧咬泛白嘴唇，将暴风骤雨般的谩骂声，吞入千疮百孔的心底。

    游戏中的废物，生活里的蛆虫，早已将吴求索的尊严凌迟得鲜血模糊、支离破碎。

    他的命运，如同覆满灰尘的灰暗屏幕，没有任何光明照进。

    只不过，屏幕会随着游戏角色的复活而再度亮起，但他的这辈子，已经注定堕入阴暗的深渊。

    他想了想，落下一滴泪来，释然地笑了笑。

    “我走了，下辈子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走向阳台，打开窗户，如若一张可有可无的白纸，于十二楼上沉沉跃下。

    听说跳楼的人骨头会碎，但比起毫无尊严地继续苟活，痛就痛点儿吧。

    孙龙冷漠地望着，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心里甚至还打着小算盘：跳了最好，反正也赖不到我头上，说不定我能因为这事儿保研呢。

    半空当中，身边景物毫无征兆地扭转破碎。天变地异之际，吴求索恍然睁开双目，浩淼银河一瞬而过。

    “我在穿越？！”

    许久，吴求索终于在某一地点停顿。周围漆黑一片，寂静无声，他的意识清醒，肢体却像是被封入了冰山中，丝毫无法移动。

    “穿越到了冰块里？”

    别人穿越之后都是金手指、奇遇一堆，吴求索倒好，刚出狼群，又入虎口，还不如直接摔死的痛快。

    彻骨严寒如同钢针一般，顺着每一个毛孔，在他的血肉与骨骼中搅动、攒刺。

    非人的折磨迫使吴求索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凛冽的凉风灌入肺腑，夺走了他体内最后一丝热量。

    大脑开始混沌，意识开始冻结。眼前浮现起无边黑暗，唯独留下最后一丝微微飘忽的光点。

    万籁俱寂，万物幽冥。

    【初始天赋点：1】

    【已为宿主加点：万古长青。天赋等级：1级】

    【请继续保持清心寡欲，切勿破除色戒】

    朦胧之中，吴求索似乎看到了两行一闪而过的光字。与此同时，胸膛里像是燃起了一炉炭火，五脏六腑如若浸泡在温泉当中，洋溢着丝丝融融暖意。

    太阳初升光赫赫，照尽千山如火发。

    一天过去。吴求索意识清明。躯体虽仍被寒冰封着，却并不怎么觉得寒冷。

    三天过去。吴求索虽未进食，却于吐纳之间吸收天地精华，体内仍源源不断地流着暖意。

    一周过去，吴求索已用呼吸融化了一小块冰。他的眼圈渐渐消退，干瘪苍白的脸颊重新焕发出血色，连腰背也不像原先那么酸痛了。

    这一连串的变化，让他从那个上三楼都要歇五次的细狗，逐渐恢复成一名正常男人。

    可这是为什么呢？反复思吋之后，他想起了半年前的那个怪梦。

    “欲掌九霄，先绝其欲。”吴求索灵光乍现，“难不成是因为我这些天绝欲戒色，身体这才发生了质变？”

    这一周以来，他的双手一直被冰封着。就算他瘾再大，也不能不用辅助、自行开枪。

    半个月过去了，吴求索愈发感到神清气爽，体内元阳充盈无比。

    二十五天过去了，吴求索浑身上下舒坦自在、畅快不已，已彻底完成从肾虚公子到青春小伙的蜕变。

    这一日，是吴求索戒色的第三十天。凌晨时分，正在调理气息，光字又在眼前一闪而过。

    【戒色已满一月，获得天赋点1】

    【已为宿主加点：万古长青。天赋等级：2级】

    【请继续保持清心寡欲，切勿破除色戒】

    吴求索这回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禁大为赞叹。

    好家伙，原来是戒色系统。仅仅是一级天赋万古长青，就能硬抗寒冰寒意。禁欲之力，恐怖如斯！

    他不由得更期待之后的天赋了。

    日月流转，逝者如斯。转眼之间，半年已过。

    冰块之中，吴求索用体温不断融化寒冰，为自己创造出一块足够仰躺的空间。

    这期间，虽然淫欲还在一直侵袭理智，但他早已不是先前的他。

    在与寒冰共处的这段日子，他已经磨练出了寒冰一般的心性。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清。

    最可喜的是，万古长青已升至6级。在此天赋的加持下，吴求索早已脱胎换骨，精力充沛，腹肌更是从一块变成了八块。

    岁月匆匆留不住，恰似春水向东流。斗转星移之间，吴求索在冰块中的时长，已经快满两年半了。

    【戒色总时长两年半……】

    “不必多言，快加点吧。”

    【已为宿主加点：万古长青。天赋等级：30级】

    【万古长青已加至最高级。若想突破，请继续戒色，并踏上修真之路】

    吴求索轻抚着长至胸口的胡须，心中一凛，难不成自己穿越到了一个修真世界？

    管他什么世界呢，先从寒冰里出去再说！

    此时的冰块，已被他倒腾得只有一堵墙那么厚了。透过冰层，他能清晰望见外面云遮雾绕的群峦。

    “喝！”

    吴求索双脚踏地，稳扎马步，猛地向前挥出一拳。

    拳头狠狠砸于冰墙之上，使他肩头微震，指骨一疼，拳尖流出一绺鲜血。

    但他却毫不在意这道伤口——短短五秒之内，长约两厘米的血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竟连一道疤痕也没有留下。

    反观冰墙之上，则出现了一处小小凹陷。

    30级的万古长青虽不具有一拳碎石的怪力，却有着让人瞠目结舌的伤口愈合能力，甚至还于无形之间延长了吴求索的寿命。

    两年半以来，除了头发胡须变长以外，他没有任何老去的痕迹。

    “看来，明早上我就能破冰而出了。”

    吴求索嘴角微微翘起，有条不紊地打出一拳又一拳。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脚下已堆起一团碎裂的冰碴。

    当清晨的第一缕穿过朝霞、普照世人时，披着千里白雪的群山脚下，一处不知名的冰山之中，传出一阵青年男子的欢呼。

    吴求索舔了舔手上血丝，穿着褴褛不堪的衣服，召开双臂，沐浴在清风与朝阳之下，如一只逃脱囚笼的鸟儿，无拘无束地在天地中徜徉。

    “我粗来辣！”对着巍巍群山，吴求索放声呐喊。“太美丽辣，雪山！”

    可喊着喊着，吴求索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眼前的景色，怎么如此熟悉？

    苍白如练的皑皑雪山横亘眼前，极富线条美的巨型石壁拔地而起，形成望不见尽头的重重山谷。透过朦胧飘忽的丝丝雾气，色彩斑斓的艳丽梧桐的妖冶生姿。

    “诶？这不艾欧尼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