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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祸福相依

    “姬辰愚钝,不解先生之意。”

    “三国势大,晋国被动防守尚且乏力,何谈主动参与相王?”

    姬辰不觉得苏泽是在胡言乱语。可其中关节,他也是实在参悟不透,只能请苏泽示教。

    “其实很简单,你看不透,是因为身在其中,被局势给左右了。”

    苏泽在姬辰和荀仲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在自己面前摆了五只酒爵。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这世上的事情总归如此。”

    “白宜相王,在辰兄看来于晋是祸,想扑杀其于萌芽,可力有不逮,自然一筹莫展;但在我看来,非但不是祸,反而是晋国之福,甚至是足以改变天下的大机遇。”

    苏泽的话让两人一头雾水。

    明明是前所未有的危机,前面也是一直这么说的,怎么突然又变成大机遇了?

    荀仲刚想开口询问,却有一只手按住了他。

    正是姬辰。

    姬辰竖起耳朵,目光灼灼的盯着苏泽,生怕错过苏泽接下来的任何一个字。

    多日的相处让他有种预感,下面的一番话若是传出去,足以令天下侧目。

    “祸还是福,关键就在一个是否参与相王。”

    “三国强而晋国弱,三国图谋晋国。晋国只能自保,无力与三国平起平坐参与相王一事。”

    “此事表面看似无解。可事实又真的如此?”

    苏泽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这是吴国。”苏泽给一只酒爵添上半杯酒。

    “而这是齐国,炎国。”另两只酒爵,苏泽倒的就基本满盏。

    “这则是晋国。”苏泽只是稍稍手抖,酒液也只是覆盖了杯底浅浅一层。

    “酒之多寡,显而易见。”

    苏泽拿起代表晋国的酒爵放在远离其他三杯的地方。

    “可吴齐炎三酒真能混为一谈?”

    苏泽手指再动,代表着炎国的那樽酒爵与其余两樽拉开了一定距离。

    “吴齐相王,只不过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是吴君请齐君称王。究其根本,乃是为了对抗炎国。”

    “借齐国之力,遏制自己虎视眈眈的恶邻。”

    “政治意图非常明确,想要达成的目的显而易见:联齐,弱炎!”

    “联齐好说,那如何弱炎呢?”

    “齐炎遥隔千山,鞭长莫及。何况齐君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出兵伐炎,师出无名,损伤国本,智者不为。若是仅吴一家,又不是炎的对手。用兵之事无需考虑。”

    “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扼其东处之咽喉,锁其于关中。”

    苏泽轻飘飘的拿起一只空酒杯,摆在了炎与齐之间。

    荀仲看着苏泽儒雅俊朗的脸庞,突然觉得有点发冷。

    “白宜之地,就正是这样一枚钉子。说句冒犯的话,这应该才是相王之地选在这里的真正原因。至于晋国,不过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苏泽的话翻译过来就是晋国这个小垃圾还不值得人家专门针对。

    荀仲想为姬辰打抱不平一下,搜肠刮肚半天,硬是没想到要说什么。

    姬辰对苏泽的说话风格早有习惯。已经能选择性的过滤掉这些内容。

    “炎君应该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因此才参与了进来。”

    苏泽举起炎国的杯子示意了一下。

    “吴本就为弱炎而盟,齐也有默许之意。两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时候炎君投身其中。相比于两国,势单力薄孤掌难鸣,处境定然是凶险万分。”

    此刻桌上,齐吴,空杯,炎,三者位于同一条直线。

    简单的位置和容积关系,却清晰的阐明了现在的局势,深入浅出,通俗易懂。

    荀仲有点明白,为何姬辰会对这个人如此尊敬了。

    “炎君最为忌惮之事就是被扼住东出之咽喉,为杜绝此事,他不得不强行参与相王。看似得王者之名,令天下侧目。实际上就是被赶鸭子上架,进退两难。”

    苏泽一边说,一边拿起刚刚放在一旁的晋爵。

    “那若是如此,辰兄以为如何?”

    伸手一挥,将横伫在桌上的空杯打翻。晋爵被苏泽推到那只孤零零的酒爵旁。

    四只酒爵两两相望,安静的伫立在桌面上。

    荀仲怔怔看着面前的酒爵,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

    姬辰眼睛骤然一亮。

    “吴国可以盟齐国以拒炎,那晋国自然也可以盟炎以抗齐吴。”

    “晋欲盟炎,乃解炎君燃眉之急。若有炎君背书,参与相王自然不在话下。白宜之危自解。”

    “同时与炎结成政治同盟亦有其他好处。一来参与相王,提升了自身的政治影响;二来免除了西境的大部分威胁,炎国窥视中原日久,晋国自然也在觊觎之列。可若成为盟友,炎便师出无名,如此行事也会有几分顾忌。”

    “此外若与炎盟,实际上是为炎打开东出之坦途,此乃炎君做梦都想,却一直没有做成之事。”

    “一旦盟约成,炎君断然不会容忍有他人染指。因此,晋国实际上也获得了炎的军事庇护。

    “吴齐针对炎之意图昭然若揭,陈国亦在一旁虎视眈眈。列国多关注强炎,晋国弱小,反而不会吸引他们的太多目光。”

    “届时,坐拥王号,背靠强邻,近可取势,远可取地。”

    “晋国就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个宝贵的发展机会。能一转诸侯强弱之对比的机会。”

    “这样看来,可算机遇?”

    诚然,这条路也有很大的风险。可国家斗争,又哪来的万无一失的安全?

    风险可控,收益可观。在苏泽看来,这是一笔最优质的投资。

    “从这一点上看,晋不如吴。晋君若学吴君亲自恳求炎君称王以盟,是最上策。”

    苏泽端起象征炎国的酒爵,杯到嘴边顿了顿,只是轻抿了一小口又放下。

    一口闷还是算了,自己的酒量不允许自己这么装杯。

    姬辰瞪圆了眼睛,嘴巴里似乎能塞下一颗鸡蛋。

    怔怔的凝视桌上的酒杯,他内心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姬辰顺着这个思路走下来,并未发觉有什么大的问题。每句话都是有的放矢,每一步也都合乎现状,绝非不切实际的夸夸之谈,而是真真正正的救国之策。

    令诸公束手无策的危机,就这样三言两语间被消弭于无形?

    甚至于成为了晋国的机会?

    联想到朝堂上的无人敢言,反观苏泽先生的从容不迫,强烈的反差让姬辰升起荒谬不经的怪诞感。

    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先生真国士也。能遇先生,乃姬辰之幸!”

    姬辰发自内心的庆幸自己遇到了苏泽,同时心中萌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愿望。

    -----定要将先生留在身边。

    其实若单论政治手腕,十分制苏泽最多给自己打八分,比起那些最顶尖的政治家尚有不足,就更担不起如此高的评价。

    不过若是算上底蕴的加持,放眼天下,苏泽自信不逊色于任何人。

    这样的赞誉也算受得起。

    “先生说这是上策,可还有中下两策?”

    荀仲已经彻底折服,三两句便可救国于危难,如此大才,放眼天下也是罕见。

    他承认,他被苏泽勾起了兴趣。

    迫切的想要知道苏泽还有些什么看法。

    “自然是有。”

    身为前研究员兼工程师,苏泽的口袋里永远不会缺备用方案。

    “中下两策,还是盟约。”

    “中策可盟赵姜二国,姜国铜铁资源丰富,赵国这代赵君锐意改革,听闻正在训练新军,想来十年之内可见成效。”

    “方才荀仲兄所言齐国将有一败,不无道理。”

    “届时就给了赵国崛起之机会,晋国于之盟。定然吃不到最肥的肉,也不至于饿着肚子。”

    “相比于上策,中策失了先机,乃后发制人之手段。”

    “于短期无益,于长期发展空间还是受到强国压迫,可能得利,却不显著。”

    “至于下策,则是与吴齐盟。”

    “锦上添花,效果不佳,而且大大得罪了强邻,联盟尚在的时候过得未必舒服,联盟一旦瓦解,于晋则有大祸。”

    “而且与吴齐盟,最多解燃眉之急,长远来看没有好处。”

    苏泽心中有个大概的轮廓,相当于战略目标之类的。

    具体要实施可就不是三言两语说的清的了。

    “若以苏泽来看,见机行事看似稳妥,实则是下下之策。也许诸公尚有其他考虑吧。”

    苏泽没忍住吐槽了一句,想了想觉得不妥,又找补了一下。

    “我这就去找君上说明此事。姬辰改日当陪先生。”

    姬辰站了起来。此时的他一秒钟都不想等待,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到宫内,向君上禀明情况。

    只要能说服君上,一切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等下!”

    苏泽叫住姬辰。

    “先生还有何事?”

    情况紧急若是旁人姬辰只会置之不理,但苏泽显然不在此列。

    “每逢大事需静气。你现在慌慌张张的去面君,准备说什么?”

    “让你父君去求炎君?”

    “还是联盟赵姜?不说仓促之间如何成事,就算你父君也有此想法,问你如何执行,你又怎么作答?”

    苏泽摇了摇头。

    “你父君做不到吴君那般,上策已经作废。”

    “下策乃是饮鸩止渴,也行不通。”

    “如此只有中策尚有发挥之地,然此策乃后发制人之法。如今相王尚未进行,二国何来危机,你又如何联盟?”

    姬辰哑口无言。

    细细想来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过因为事关家国,姬辰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些问题。

    “关心则乱,乱则出错。”

    苏泽给姬辰添上一樽酒,示意他不要着急。

    “眼下时机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