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
祭酒宋讷已经下朝回来，看着路过的学生，满意的点了点头。
至于野和尚之事，刚才已经在朝堂之上说定。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些许小事，不值得放在心上。
宋讷自诩饱读诗书，这些年身在国子监中，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常常温故而知新，对于儒家典籍，信手沾来。
所以此次辩论，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自己只需要略微出手，就能够获得胜利。
但是毕竟事关儒家，国子监又是大明的最高学府，所以他才坚持把这件事揽在了自己身上。
毕竟这是太子朝堂上所说之事，如果自己轻松赢了，想必国子监也能增光不少。
宋讷不急不慢的走在国子监中，手中捋着胡须，面色温和，像一个仁厚的长者。
看见他的学生，纷纷驻足行礼，不敢有丝毫的逾越。
看着这番情景，宋讷更是心情舒畅。
这就是自己治理下的大明最高学府，往来皆是儒雅之人。
“祭酒大人，终于是找到你了！”
一道声音响起，虽然极力控制，但是仍然可以听出其中的急促气喘之声。
宋讷回头，身边已经站了一位读书人，头戴四方巾，正在躬身行礼。
还未等来人继续说话，宋讷已经开口；
“学院之内，如此匆忙，成何体统？”
‘大丈夫，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待会回去抄写十遍，当做今日课业。”
来人连忙应下，心中暗怪自己刚才太着急，走快了几步路，要不然喘气也不会如此着急。
祭酒大人出了名的严厉，向来不喜欢别人做事毛躁，今日自己这顿罚有点亏。
“说吧，为何找我？”
宋讷看着书生谦恭的接受了惩罚，这才面色缓和。
“回祭酒，司业，监丞等诸位大人正在博士厅等候，说是为了明日辩论之事。”
书生放慢了说话的速度，把气息调匀，恭敬的说道。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宋讷没想到消息传的如此之快，这才刚下朝，国子监众人就已经知道了。
恐怕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是朱标命人刻意为之，早朝还未散，就已经有人在四处宣扬明日的辩论之事了。
宋讷此时没有多想，不多时就来到了博士厅。
国子监为了便于教学和管理，特地设了五厅和六堂，博士厅正是其中之一。
平常也是国子监的诸位教习议事和办公的地方。
“见过祭酒大人！”
宋讷刚刚走进大厅，里面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如今的国子监，宋讷的威望无人能及，一个个更是清楚宋讷极重规矩，所以都不敢有丝毫怠慢。
“诸位大人免礼！”
宋讷走进大厅，拱了拱手，来到主位坐下。
“诸位的消息甚是灵通，刚刚朝堂之上的事情，诸位大人都已经知道了！”
宋讷本着一张脸，让人听不出其语气。
他向来认为，国子监只管教学，不参与朝堂之事，所以心底对众人今日如此热心，甚是不喜。
“祭酒大人，我们也是刚刚才得知，本以为是道听途说，所以才想来召祭酒大人证实一下，听祭酒大人的意思，恐怕此事是真的了。”
司业不敢怠慢，连忙出言解释。
宋讷这才脸色稍霁，缓和许多。
“既然诸位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再多说了。此事不过小事耳！”
宋讷浑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要不是因为太子，仅凭一个野和尚，哪里又有资格和他辩论。
众人皆是看出了宋讷的态度。
不过能聚于此处，却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宋讷年纪老迈，已经半截身子埋入黄土，不需要考虑如何讨好太子。
但是其他人不同，都还是正值壮年，希冀能在仕途之上，更进一步。
现在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赢了辩论，不仅能得到太子的关注，还能大大的露脸，如此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每个人都想争取一下。
但是碍于宋讷的古板，无人想要第一个开口。
最终还是司业咬了咬牙，毕竟现今宋讷年纪大了，如果告老还乡的话，他是最有机会接替成为祭酒之人。
“祭酒大人，此事的详情我们也听说了。”
司业在脑海中又仔细措辞了一下。
“对方只是一个自大的野和尚，祭酒大人若是亲自与他辩论，岂不是有失身份？”
宋讷闻言，挑了挑眉毛，目光严厉；
“这是朝堂之上，太子和众位大臣亲自定下的，你想要更改？”
司业连忙摆手，这个帽子他可不敢戴。
“祭酒大人，误会了。下官又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胆子。”
紧张之下，司业的额头有细微冷汗冒出。
“那你刚才所说为何？”
宋讷也是语气放缓了许多。
司业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这才说道；
“下官刚才是想，此事不过是小事一件，如果祭酒大人亲自出面，即使赢了辩论，也没有什么可夸赞之处。”
“因为论起儒学，整个大明，能超过大人的可谓是屈指可数，那野和尚显然不在此列。”
虽然知道这是马屁，但是宋讷听起来还是很舒服，得意的捋了捋胡须。
“因此，下官看来，只是一个野和尚，如果是国子监之中，随意派出一人，都能赢了辩论，岂不是正证明了大人对国子监的教育有方？”
“想来太子和皇上也会乐意看到如此。”
宋讷的目光闪了闪，心思微动。
这句话确实说到他的心坎上了，自己出面，赢了无功，当然，肯定不会失败。
但是若是由一个国子监随便的人出面赢了辩论，那才是自己脸上有光。
“不知司业认为何人合适？”
反正只要是国子监中人出面即可，但还要保证能赢得下比赛才行。
虽然他不将野和尚放在眼里，但是太子既然说他都辩论不过，想必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司业刚准备毛遂自荐，铺垫了那么多，就是等着这个时候。
“杀鸡焉用宰牛刀，下官愿意毛遂自荐，有信心赢得此次辩论！”
司业张了一办的嘴，僵立在了空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此时心中更是大骂，狗日的，被截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