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剑答应过李繁花,学剑一式,告诉她一个神祇的名字。
这北海深渊的鬼子母神便是其中一个。
鬼子母,又称“欢喜母”、“爱子母”。
李繁花穿越前曾读过一本《杂宝藏经》,里面就曾记载过祂的故事。
只不过,在这个世界,李繁花觉得二者有所不同。
这鬼子母神,竟然是神启大陆镇守北海深渊之狱的神祇。
所以在北边,许多人都信仰于此,虽然仍是只有少数人能进到祂的神路,成为鬼子母的循神者,但信徒们还是相信祂能庇护子嗣,护传承无灾。
再有。
让李繁花觉得这鬼子母狱比较特殊的是:
它不止关押罪徒。
还关押着那群被称为“不敬神”的人。
但对此丑剑也没有跟她多说,只说如果实在感兴趣,大可以后亲自去一趟。
虽然丑剑没有明说,但李繁花与他这几年的相处下来,隐隐有一个感受。
——他不想自己和“不敬神”有过多的牵扯。
但偏偏对这群不敬任何神祇的存在,李繁花这个现代人灵魂实在有些好奇。
她倒是没想到,在这位于南边的青山界,竟然能见到鬼子母的循神者。
老道走了过来,微笑道:“这位姑娘,也想报名?我观你气质出众,相貌上乘,定是个修神道的好苗子。”
他眼中隐藏着几分疑惑。他方才的确感知到了些什么,但看到李繁花这年轻模样,只觉得自己糊涂了。
李繁花微微一笑,从怀里取出十钱,递给老道,独自朝神像走去。
老道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泛着笑意,心中想着:“给宗主带回这么个水灵的姑娘,一定有赏......”
李繁花忽然转身,看向老道腰间的宝剑。
“道长练剑?”
老道一愣,而后犹豫了几秒:“当然,姑娘是没看见刚才我的一手御剑法门?”
李繁花笑了笑,没回答,只是问道:“道长可否借剑一用?”
老道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傍身武器,怎能借人。况且我观姑娘体格,想必就连凡人的武道都未曾接触过,刀剑无眼,怕你自伤。”
李繁花双眉轻挑,淡淡地问道:“是怕我自伤,还是伤你?”
此话一出,老道先是一愣,而后笑道:“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会怕你一个小姑娘!”
忽然。
老道只见眼前的白衫少女右手抬起,一声清脆的剑鸣响彻整个院落。
哪来的剑?还是说她原来有剑?
有剑为何还要借剑?
但下一秒,他低头朝腰间看去,剑鞘之中已经空空如也。
三尺青锋悬浮在李繁花的身前。
御剑之术,她自然也是会的。
而且是丑剑教她的第一个东西。
只不过,这三年,她身旁没有剑,自然从没用过。
“你......你!”老道神色震惊,胡须都歪了歪,“你到底是何人?”
李繁花没有说话。
这把只能算是普通的青剑化作流光,竟瞬间洞穿了神像的头颅!
老道脸色一下就苍白起来。
李繁花皱着眉:“完了,第一次御剑就这么歪?”
她的目标,自然是神像之中的青色鬼婴。
石像表面,一个被洞穿的小狭缝里,一只诡异无神的瞳孔先冒了出来,像是在观察着外界的情况,十分警惕。
下一刻,神像外那些常人所无法看见的青烟,此时化为实体。
“那是什么?!”
“娘娘的神像怎么冒烟了!”
“不对劲不对劲!你们看娘娘的眼睛那儿,是不是有颗眼珠子在动......”
变故徒生,一些早在李繁花御剑时就发现不对的镇民,此时更是吓得屁滚尿流,纷纷朝远处跑去。
“这鬼婴是你的?”李繁花看向老道,“还是你们那什么宗主的?”
再怎样看,面前这老道也不像是个循神者。
就算只是初入神路,也不该如此普通。
说他是弄虚作假一点也没错。
老道怒道:“胡言乱语,哪有什么鬼婴!”
李繁花愣了愣,指了指石剑:“你看不见?”
老道扭过头,神情有些慌张,下一刻,他双手抬起,竟是有烈焰从掌心飘出:
“装神弄鬼!速速离去,不然休怪我神火无情!”
李繁花盯着他手上的火焰看了看,笑道:“原来这就是镇民说的手中生火,你袖子里藏着火柴和低浓度的酒精,玩儿魔术呢?”
老道脸色古怪:“什么酒精、魔术,你这女娃儿家说的是哪里的方言!休要再胡说,否则......”
咻!
三尺青锋静静地横立于老道的脖子前。
肉眼无法瞧清楚这等速度。
“还是慢了,对吧?”李繁花喃喃道。
老道嘴唇微颤,不知道她在和谁说话。
却听见真有人回答:“第一次,不错了。”
扑通!
老道直接跪下:“循神者大人!是小的有眼无珠,没认出您的身份!还请大人饶过啊!”
李繁花面色如常。
既然丑剑说她现在的实力和普通的循神者也能有一教高下的水平,那说她是循神者也没什么错。
但就在这时,变故再起。
一声巨响从李繁花背后传来,神像头颅处的石块碎裂横飞,青烟缭绕,竟是一下子把这一条路都笼罩起来。
李繁花感知到危险,脖子后的寒毛炸起,立即转身。
那只青色鬼婴,以完全不科学的弧度张着血盆大口,扑向李繁花的面门!
铮!
青剑与鬼婴碰撞在一起,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李繁花脸色微白,分明是感觉到了这鬼婴的力量。
她手腕一抖,同时脚步轻点,朝后退去。
青剑劈下,但被鬼婴抬手挡开,继续往李繁花的方向袭来。
与此同时,李繁花双眼生出微光,“雾里看花”丝毫不留余力地用出。
这之后,鬼婴虽然高速移动着扑近,却在李繁花眼中慢了几分。
狰狞的鬼脸,可怖的獠牙。
在李繁花眼中缓慢绽开,如放慢了倍速的影片。
青剑在远处发出铮铮作响的低鸣,好似感觉到驱御它的主人遇险。
距离不到半米。
鬼婴的脸上露出了近似人性的不解和疑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
李繁花探出手臂,双指作剑形,干净利落地洞穿了它的身体!
青色的血液顺着李繁花的手流淌而下,滴在地上竟然生出黑烟。
下一瞬,青剑也至,刺穿了鬼婴的手臂,将它牢牢钉在地上。
“嗷......呜!”
鬼婴发出痛苦的嘶叫。
李繁花收回并作剑指的手,撕下白衫的衣角擦了擦,皱起眉说道:
“这居然不是本体。”
果然,下一秒,石墙之上挣扎着的鬼婴,遇风消散,化作一道青烟不见。
青剑落地。
李繁花没去管它,而是走到匍匐在地上、神情恐惧的老道面前。
“你家宗主在哪?”
她现在可以确定,鬼婴的驱使者必定就是那岭南剑宗的背后之人。
而这老道,不过是被推到幕前骗钱财的罢了。
“循神者大人,饶命,饶命!宗主就在宗门里......!”
“宗门在哪?”
“蛇却山!桃花镇往西五十里的蛇却山!”
李繁花默念了一遍“蛇却山”。
接着问道:“你的御剑法门是谁教给你的?”
老道头也不敢抬,老老实实地交待:“宗主教的!他也会御剑,我只是摸了点皮毛,但也知足了,毕竟我只是个凡人,有这一手功夫,唬人就足够了。”
李繁花盯着他看了一阵,转身离去。
她能感觉到这老道没说谎。
青烟散去,异象也就结束。
唯有后土娘娘的神像有些惨不忍睹,少了个头颅,显得古怪非凡,而且对于一些诚心信仰后土的镇民们,这一幕可谓是痛心疾首了。
他们还没彻底离去,方才青烟笼罩,他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听见有金石交错之声,还担忧着那生得极其好看的姑娘。
只不过这时见李繁花从散去的青烟里走出,他们却有些紧张地不敢上前询问。
李繁花在人群中看见一个人。
是曾经卖给她最后一盒桃花饼的那个大娘。
她走了上去,从腰间钱袋里掏出了些钱,交给大娘:
“抱歉,麻烦你拿这些钱修缮一下神像。”
李繁花歉意地一笑,没有再说别的,戴上帷帽,转身离去。
大娘怔怔地看着手里的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是就在众人都怅然于这般容颜的女子离开时,空中有清脆的剑鸣响起。
一口青剑从里飞出,落于李繁花的手里。
“要跟着我?”李繁花微微一笑,“那就暂时用着你吧。”
镇民们见状,纷纷大惊。
原来是循神者!
他们的眼神从欣赏和好奇转换为敬畏。
就这样静静目送着李繁花远远地离去。
良久,直到看不见人影后,那饼铺的老板娘才喃喃道:
“我就说,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女娃,真是神人呐......”
......
......
“我不想去蛇却山,太麻烦。”
“不,你必须去。”
“我不去。”
“那御剑法门与我教你的同宗,是不传之秘,现在出现在那岭南剑宗什么傻逼宗主身上,一定有什么问题。”
“和我没关系。”
“你是我师妹!”
“约法三章中第二条,不要让我叫你师兄。”
“......”
李繁花已经走出桃花镇。
她要从青山界去中州。
自然是向北而行。
但那蛇却山在西边,这就丝毫不同路了。
丑剑的声音咬牙切齿:“一个神启大陆上的秘密,换你此行,如何?”
李繁花想了想,止住向北的脚步:“可以。”
丑剑恨恨地说道:“李繁花,你真是锱珠必较啊......”
李繁花面色如常,作势就要朝北继续走。
丑剑只好吃瘪,叹了口气说道:
“你不是一直对那‘不敬神’好奇得紧吗?”
“一百年前的神启大陆,他们还能走在阳光之下,不被信徒们排挤。但是因为一场大战,他们败了,所以被打入了鬼子母狱,永世不得出那北海深渊。”
“那场大战的具体情况都被封存入了档案,只有少数宗门以及当今神朝的皇族知道。”
“那场战斗死了很多人。”
“但是,‘不敬神’的首领没死,至今应该都还在那鬼子母狱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