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处？”
李繁花若有所思道：“这鬼子母狱难不成是分了很多层，威胁最大的在最下面？”
丑剑冷笑道：“那是当然。‘不敬神’本就是一群狂徒疯子，能领导这些人的，你想想会是怎样一个存在？而这鬼子母狱......”
“等等，李繁花，你这算盘打得好，顺着话茬想再套一个秘密出来？”
李繁花面色如常，被识破了小心思后也不否认：
“帮人帮到底，故事要讲完嘛。”
青山三年，李繁花共学习五式剑法，以及一个“雾里看花”的瞳术识破。
换来了六个隐秘。
其中包括五个神祇的名讳和相关信息，算上一开始丑剑就赠送她的一个后土娘娘，李繁花一共知道了六个。
还有一个秘密则是关于丑剑想要李繁花走上的道路。
也是他教她练剑的原因。
李繁花看了看天色，在岔路口转向蛇却山的方向。
她轻轻握了握右手，洞穿鬼婴肚子时留下的触感还仿佛残留。
“我现在的实力，对上这鬼九的循神者，可有胜算？”
她问道。
沉默斟酌了片刻，丑剑严肃说道：“有，但不多，主要区区一个鬼婴分身，看不出深浅。”
“并且我跟你说过了，如果那骗子老道所说不假，那岭南剑宗的宗主手上估计有着一本源头正宗的御剑术，尚且不知他练到哪一层了，很难确定他的完整实力。”
路的远方。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
李繁花下意识握了下那把跟随她出桃花镇的青剑。
此时青剑和丑剑交叉着斜背在李繁花身后。
有几分滑稽。
而且丑剑对此颇有异议。
他何等身份，怎能和这把凡俗随手都能找到的烂剑绑在一起？
只不过李繁花此行想要调查清楚那御剑术的真相，免不了一场战斗，丑剑也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毕竟是他要李繁花走这一遭的。
“鬼子母神路上的循神者，消化世间阴煞反哺自身，哺育他们识海里的那颗鬼婴，也就是桃花镇上那青色婴儿的模样。最次位的‘鬼九厉婴’，擅长心神震慑、幻术诡变，当然也有不少攻击手段，却无法给你穷尽。”
“你且小心为上。如果打不过，跑。”
丑剑耐心说道。
李繁花微微一笑。
这个便宜师兄，虽然唠叨，但在这种时候还是挺可靠的。
......
......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距离蛇却山还有五公里的地方。
隔着老远，李繁花便瞧见个灯火通明的后土娘娘庙。
青山界本就是后土的信徒范畴，大山里有这么一座庙不足为奇。
但灯火通明就有些奇怪了。
“你是不是跟我说过，很久之前，后土的神路就有凋零之意？”
驻足于小山坡上，李繁花眺望那座有些残破的庙宇，问道。
丑剑笑了笑：“这又涉及到另一个隐秘，不过今天心情不错，倒是可以给你讲个只言片语。”
李繁花侧耳倾听。
“一百多快两百年前的样子，青山界出了个不得了的天才。相传他出生时就有神迹出现，从小还心境通明，对各个神祇的亲近度都颇高。只不过，后来他拒绝了神朝的邀请，还推脱了云上道宫的宫主收为弟子的想法，偏偏选择了在当时就有些势弱的后土神路。”
顿了顿，丑剑的声音中带有几分遗憾：“他的确是个难得的天才，哪怕是走在后土神路上，也不乏睥睨天下的神采，那个时代的不少人都被他压得喘不过气。只用了五十年，他就从后土神路的‘生九’晋升到了‘生四’。”
原来后土神路的道名，是“生”。
李繁花默默记下。
丑剑的故事还在继续：
“但他爱上了一个女人。”
“后来，他因为那女人，惹怒了上三路里的神朝皇族以及唯一寺，他们出动了无数高阶循神者将其围剿斩杀，至今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
李繁花皱着眉：“这就没了？什么原因导致惹怒、那女人是谁，都不说？你真是......详略得当。”
丑剑无奈道：“我又不是他，怎能给你讲得多么详细？既然是从我口中说出，那我就要保证这事儿的真实性，一些多余的谣传戏语自然没什么说的意义。”
很老套的故事。李繁花心里叹了口气。
然而太阳底下无怪事，许多事本就是重复再重复，循环再循环。
“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天才循神者的夭折，对后土神路有多么大的损伤。”她感慨道。
“当然。”丑剑也十分唏嘘，“那个时代，别说青山界，整个南方的后土神路循神者几乎都以他为首，大有兴起之意，但自他殒命后，估计是神朝皇族的手段吧，不少后土循神者都莫名暴毙而亡。”
“只不过谁也不敢去猜测真相。”
李繁花眉头一挑，有些抱不平：“这样大肆杀虐循神者，他们的神祇不管？”
“你说后土娘娘？”丑剑嘲笑道：“别说是祂，哪位神祇会回应你的求助？”
李繁花一时语塞。
“神祇只在循神那天给你回应，带你走上神路，后续祂们也的确会给你力量，但那更像是你主动去挖掘祂们的神力。”
丑剑淡淡地说道：“神在哪？你信则有，不信则无！这便是那群‘不敬神’秉持的原则。告诉你这个，不是要你要走这群疯子的老路，只是想让你知道，不要过分相信你看到的那位神灵。”
李繁花想起三年前在识海远远看见的后土娘娘。
她的眼中有着三分挣扎，三分痛苦。
余下也尽是茫然之色。
这年头，神灵也不好当啊。
李繁花摇了摇头：“还是先解决今晚的住宿问题吧。”
她看向山坡下的后土娘娘庙，走了过去。
......
......
在后土庙外形同虚设的残破大门上敲了三下，李繁花才踏过门槛。
灯火通明，果真是有它的原因。
庙内的后土圣母座像下、供养香火前，一个身着湛蓝长衫的青年正盘腿打坐，闭目冥想。
左右两侧墙角，也有两拨人。
左边是一身着道袍的年轻女子，肤白胜雪，气质突出，正低头读着手里的一本册子，入神至极，并未抬头看向走进庙内的李繁花。
右边则是两人，一老一少，皆是和尚。
其中年轻一点的沙弥见到李繁花后便站起身，行了个佛家礼，另一个老和尚则双手合十，慈眉善目，同样行了个招呼。
这么多人。
哪怕是无人供养的后土庙，自然也能灯火通明。
李繁花寻了个角落坐下。
靠近两个和尚，离那青年最远。
因为她觉得那青年的身上有股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