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高纬度地区白皑皑的大山中,
一处山腰间的木屋里,
噼噼啪啪生得正旺的柴火在壁炉里乱窜,
橙青跟北牧在壁炉不远的木桌边坐着,
吃着烤肉,
说着话。
是北牧约了橙青来的这里。
当时橙青有点意外,
他很少单独跟个男人出行,
不过他对北牧抱着股说不清的好奇,
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上这雪山花了大半天的工夫。
早上9点从山下的宾馆出发,
到达木屋时已是下午。
一路上歇的时间差不多占了一半,
对疏于锻炼的橙青来说,
异常辛苦,
这雪山比起先前的山路来,
又难走了不少。
北牧一路上却是轻松如常,
应该是经常从事健身锻炼的结果,
而且看得出对爬山还十分在行。
橙青今天才知道北牧原来年纪比他大一截,
原本他以为是个同龄人的。
体能上的悬殊差距,
他感觉真有点惭愧,
前不久自己还在原人野区历练过一番呢。
橙青是第一次在冰天雪地里爬山,
往常出行他基本都是挑轻松的地方去,
不喜欢给自己找罪受。
北牧特意挑了这条还算简单的路线,
有大路可走,
不用专门的登山器械,
穿厚实些,
路上多加小心就是了。
橙青一路上走得热乎,
脸虽然干冷得厉害,
倒也没太大问题,
只是胸口感觉被压得有种张不开的难受。
路上到处都是像长矛一样的白树,
一株株干拔挺直,
罩着厚厚的积雪锥刺着天。
天也不甘示弱,
俯低了,
紧压着山头,
更是让人憋闷。
随着地势渐高,
当两人站在木屋所在的小山台时,
橙青才稍感开阔些。
北牧吃着烤肉对橙青说道:
每次进到这些大山里,
就马上会有一种无助的感觉,
平常的自信会无影无踪,
感觉自己只是一只虫子一粒沙石,
可却经常又对这种感觉无比地怀念,
每过一阵就必须来体验一番。
橙青一边从背包中取东西一边答:
是呀~
这世上,
从古到今,
出了多少自负的妄人啊。
有时我真不能理解他们,
怎么能狂妄自信到那种地步呢~
就我自己来说,
只要看着夜空的星星,
想想这宇宙时空的奇妙,
哪里还能有半点自负~
他说完把几个食盒放在桌上。
北牧笑笑:
一般来说,
知道的越多的人,
就越是谨慎谦虚,
所以自负往往是某种程度上的无知。
不过呢,
也可能是真看得太远,
对周围之人的不屑吧。
橙青打开了一个食盒才答:
可是第一种情况的人往往不能自知,
以为自己是第二种。
北牧点点头:
差别也许就在一丝心念间,
能自知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啊。
食盒里装着的是橙青自己准备的食物。
北牧看了看,
面上有些难色:
我还是再吃些自带的食料吧,
原食材的我不太敢吃呢。
就是这些烤的肉,
我也是只吃用食料喂养大的。
橙青叹了叹:
用不着那么小心吧~
那些传闻可能是夸大了很多的。
他指的是近代各类的工业污染。
现在统界里绝大部分食物都来自海洋,
陆上生产的原食材价格又贵又不安全。
近代工业全盛时期产生的污染物,
还有当年私埋的废弃物,
让当今的原食材产业陷入重大困境,
其中最让人头疼的是那些核废料。
就连当初蓝洋食料公司的工厂选址时,
都不敢挑方便的近海。
要知道近海除了运输跟建设方便,
而且阳光充足,
藻类的成长速度远胜深海。
北牧带点严肃地说:
这肯定是夸张了,
可谁也不知道哪里有污染,
污染物又是什么性质。
万一碰到毒性大的,
抢救不及时,
还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橙青顿了顿才答:
我以前跟你一样想法,
不过前阵子在原人区呆了一阵,
其它的新奇体验不说,
最大的收获就是喜欢上了原食材。
当然了,
有得必有失,
经常吃原食材,
就多了上厕所的麻烦,
我可是好一阵才习惯了。
说完他看看北牧,
北牧还是只吃烤肉。
北牧也望了望橙青,
耸耸肩,
表示抱歉,
没有打算破例的意愿,
橙青只好自己吃了起来。
你可以跟我说说原人区的事情,
我也很有兴趣~
北牧端着杯葡萄酒说。
橙青是非常乐意跟人述说那段经历的,
不过他并未跟人提过茸茸众的那个怪人。
不知道为什么,
那人的事情他并不太愿意再去多想。
于是他挑了些惊奇的说出来,
最后特别说了些原人生活的艰难,
他认为这应该是统界打压的结果。
北牧多数时候不插话,
只是静静地听,
偶尔继续吃点烤肉,
再嘬点葡萄酒,
待橙青说得差不多了,
才开腔:
其实这些事情到底是好是坏,
谁又能有个正确答案呢~
当初可是他们的先辈,
或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跟我们就是路不同而已。
再说了,
《新约则》一直都是允许他们回归的,
至少这点你不能否认吧,
就像当初也尊重他们离开一样。
既然他们为了自己的信念,
自愿选择了落后,
现在受到的压制,
本来就是人性间竞争的必然结果,
合情合理。
而且,
他们选择纯化种族血统的方向,
一定程度上我也是觉得有道理的。
不过能否坚持到他们想要的结果就难说了,
说不定会以一场百年闹剧收场。
橙青觉得北牧说得有点太轻松了,
原人再回到统界,
哪里有那么容易。
虽说现在统界供给充足,
足以养活他们,
但从统界高层一贯的敌视态度来看,
这是完全不要报指望的。
在他们眼里,
这些人类的叛徒就该自生自灭。
不过想想自己所碰到的那么多原人中,
虽然困苦,
但真还没有哪个有流露出对统界的渴望。
想到这里,
橙青稍稍心慰。
这时北牧又说了:
你想过这点没~
流传至今的那些圣人,
肯舍弃自己的利益甚至生命,
来为民众谋取幸福的,
大都是在古代。
而到了工业化后的近代,
基本上就不再有圣人出现了,
这是为什么呢~
橙青想了想,
没太想明白北牧所指,
就示意北牧继续说下去。
北牧又开始沉缓缓地的说了:
其实并不是古人就伟大,
近代跟现代的人就自私,
人性从古至今未曾变过,
变的只是人类的文明程度。
古时的人都是温饱难继,
即使是贵族王公,
生活水平跟近代现代的常人都完全不能比,
稍有点灾祸,
别说普通百姓,
就是这些上层阶级的基本生活,
都无法得到的保障。
人一旦基本生活物资都没有了,
就不会再惜命,
当下层的老百姓都不惜命了,
上层阶级又怎么安生~
于是上层阶级的聪明人当中,
就总会产生出一些有识之士,
站出来替劳苦大众说话,
这就是所谓的圣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
老百姓生活安定了,
他们也才能安稳。
至于那些抛弃了自己生命的高尚者,
也不过是极端的少数,
仍脱不开这最初的起因。
到了近代,
科技进步到前人无法想象的高度,
生产力在机器的帮助下大幅提高,
这种背景下,
人类生存的基本物资大都解决了,
那么这时,
聪明人怎么不出来当圣人了呢~
当最底层的老百姓基本都能温饱,
还需要聪明人站出来舍身取义吗~
不必了。
所以聪明人的心思都用在如何榨取底层上。
反正只要不榨得太过分,
底层的大多数能有个温饱,
就不会有人起来不惜命地反抗。
别说这些聪明人中再不会有圣人出现,
他们连去想想怎么发展科技都不愿意了,
只想着换了花样来抽榨底层的利益。
归根结底,
人性从未变过,
只是不同环境下的不同表现而已。
说完北牧盯着橙青看着。
橙青从来没有在这个角度想过,
一番话听下来,
有很多都是自己能赞同的,
可又总觉得北牧的观点太过冷酷,
人性真的就那么利己吗~
不过橙青也没有能反驳北牧的依据,
心里只是不愿承认。
橙青想了半天还是低着头没有回应,
北牧说刚才那番言论时的神情,
让他有点意外,
像站在高处一动不动,
俯视一切,
那样子让人发冷。
北牧往凳子的靠背上仰了仰,
开始换了话题。
谈话不再是闲聊了,
原来他约橙青是有目的的。
一番说明之后,
橙青被北牧惊得坐立不安起来。
此时北牧的脸,
比起先前的那番沉冷来,
更甚了。
原来北牧竟是统界现任召令团成员之一。
统界成立以来,
核心权力一直掌握在唯一的召令手中,
但是上次选举之前,
通过了一项修订案,
《新约则》得到了修改,
开始允许有不超过五人的团体参选,
这就是召令团的由来。
不过,
召令团成员对外的所有政治权力跟行为,
均只按一人实行。
就是说在对外施政时团体虚拟为一人,
而且团体成员必须隐藏身份,
绝对不能以个人身份对外进行政治活动。
这种召令团的综合实力明显强于个人,
而又没了以往历史上多人共同执政的弊端。
共同执政貌似也是这个意思,
但实际施政时区别很大。
多方的利益团体必然相互博弈,
结果就是严重影响体制的功能跟效率。
而召令团的虚拟独体在施政时,
只能以一个人的身份来进行政治活动,
成员作为个人,
除了少数必要的特殊照顾外,
与普通民众并无区别,
这也是为什么,
北牧现在能平常地跟橙青呆一起的原因。
尽管橙青本就觉得北牧不像普通人,
但听完一番说明后,
还是惊异不已。
北牧所属的第一任召令团,
在民众基本对政治不感兴趣的前提下,
还是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好评,
这让橙青对北牧有了深深的敬意。
既然我把这些都告诉你了,
为了让你后面能更认真地对待,
我觉得现在再直接证明一下更好,
免得你接下来还去分心怀疑。
北牧说得很坦白,
任谁突然听到这种事情,
都会产生许多怀疑的。
不过橙青本不是个喜欢怀疑别人的人,
现在又听北牧说得不紧不慢,
疑虑也消了些。
先看看北牧如何证明当然不错,
反正也是他自己提出的,
不会显得太没礼貌。
北牧让橙青来选择证明方式,
这让他犯了点难,
他对召令特权并未过多留心,
太想久了或者临时去咨询其它人,
似乎也不太合适。
橙青还算脑子动得快,
想起以前看的一则新闻来,
就定了主意。
他提出让北牧调动20艘以上的武装巡航艇,
一分钟内若是如数出现在他们面前,
北牧肯定就是召令团成员无疑了。
北牧笑了笑:
这也太容易了,
不用换个难点的么~
橙青说:
不用了,
就这个足够证明了,
换其它的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北牧出到木屋外打开触展,
下达了命令。
一分钟不到,
20艘周围地区游弋的巡航艇果然陆续到齐。
为了不给防卫系统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橙青点完最后一艘,
就赶紧让北牧都遣散了。
两人回到屋内的柴火旁重新坐下,
北牧耸耸肩戏谑地笑笑:
现在我可以开始说后面的事情了么~
橙青点点头,
心想大概是有麻烦事找上门来了。
果然,
北牧是知道橙青在安务厅的职位才找他的。
北牧说道:
这事情得从前几个月说起。
统界的经济行为都是信务厅负责,
你也知道,
本界核有专门的软体负责核算工作,
而信务厅的人负责对结果进行抽测跟评估。
统界所有信币流的发送跟回收,
都是后台软体根据《新约则》自动统筹,
信务厅平常只是观测数字而已。
可是前几个月核算软体连续出现异常,
怎么说呢~
所有工作跟物资对应的信币,
都是由系统自动估价生成,
生成后的分配使用还有回收,
都是实时监控着的。
即使工作等级或者物价有所波动,
信币系统也会实时调整相关价格参数,
维持整体收支平衡,
绝对不会违反当今的经济规则,
也就是说,
整个信币体系中,
收支是时时相等的,
而不像古代近代可以在任何价格体系中,
通过操纵信息跟资源的不对等,
来套取利润,
这些你应该都知道。
橙青点点头,
北牧又继续说了:
前三个月的每月例行核算时,
总是在最后一工个作日的下午,
核算软体收支就会出现小幅的不平衡。
这种不平衡都只在半分钟内,
然后又会突然回复正常。
而就是在三个月前,
我们政务厅在没公开的情况下,
要求内务厅升级了对统界各部门的侦听。
说直接点,
就是这半分钟内的异常,
在升级后才被我们政务厅发现了,
而信务厅自己还不知道。
经过内务厅的分析,
现在我们召令团有理由相信,
信务厅有人违规对信币系统做了手脚。
说到这里,
你应该也大概知道了我的来意了吧~
橙青确实了解了北牧的来意。
这事情有点大,
不过自己没什么兴趣,
他一贯认为高层之间的事情,
只是他们玩他们自己的,
发生什么,
结果又如何,
与自己的生活没多大关系。
北牧看橙青的反应不大,
正合了自己的心意,
就继续说了:
我们政务厅虽然是最高级别,
但是财金方面的专业人士实在缺乏,
内务厅也没有这方面的专家,
信币系统里又多是软体自动操作,
调查中发现违规者的手法相当高明,
我们对违规账目的审查进展缓慢,
而且最关键的取证更是无从下手。
现在仅仅是通过对权限的排查,
缩小了怀疑对象的范围而已。
前些天,
我们召令团又秘密讨论了一次,
决定在进行正规审查的同时,
还必须对信务厅相关人员进行监控,
这样直接从人入手,
才能有真正的突破。
说到这里北牧停了,
直直地看着橙青。
来意完全清楚了,
信务厅的高层虽然也在监控系统内,
但是他们的个人数据是无法获得的,
即使是政务厅的召令团也不行。
若要通过正常流程,
来获得嫌疑人的个人数据,
势必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到时肯定是打草惊蛇证据尽毁。
而北牧他们现在想做的,
就是要趁违规者还未知觉,
直接通过其它途径来获得证据,
橙青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真不知道北牧是怎么想到自己的,
也才进安务厅没多久呢~
橙青心里纷乱起来。
这事情我可能做不了~
橙青迟疑了一阵后答道。
他还是不愿意掺合这种麻烦,
表示有些为难,
于是就从技术上做了说明:
自己职位的权限不够,
无法定位个人信息,
平常的工作中所需的个人数据来源,
都是随机抽取的,
视频也是经过模糊处理的,
实在无法帮到北牧。
哪知北牧对此早有准备,
估计事先就查清橙青的职位权限了。
北牧听完橙青的一番说辞后没有马上回应,
只是打开触展,
点点拖拖了几下,
然后又关了触展,
这才慢慢说道:
我已经给你邮箱发了一个定制的软体,
它里面有一个算法,
可以解决刚才所说的问题。
你只要输入身份ID,
就可以在监控系统里定位到存档数据。
这软体是我们要内务厅技术人员临时做的,
你也就能用它拿到嫌疑人的资料了。
现在,
我希望你能尽量帮助我们查清此案。
你要做的其实也不复杂,
就是定期用这个软体,
进入到监控系统的数据库,
从里面复制出嫌疑人的存档资料,
然后悄悄地发给我。
我来找你,
也是召令团的共同决定,
不过其它人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只有我知道是你在协助,
你并没有什么需要顾虑的。
而且事情结束后,
我们会给你申请一笔可观的信币赏金。
最后,
我想,
作为一个合格的公民,
你也有义务对我们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
话说到这,
橙青已经找不到再推脱的理由了,
既然这样了,
就缓解下刚才尴尬的气氛吧~
他提提胸廓,
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硬笑着,
撇了撇嘴角:
那您都说得这么诚恳了,
还有信币可以拿,
我怎么能再不答应呢~
北牧也展了脸:
那我就放心了,
嫌疑人的身份ID我会发到你邮箱的,
因为都是信务厅的高层,
他们的ID平常都是保密的,
你不要透露给外人。
橙青点点头,
两人刚才谈话的阴沉一下消散了,
话题又回到雪山中来。
此行目的已达到的北牧变得轻松幽默起来,
让橙青感觉跟刚才像换了个人,
似乎又是以前在酌杯台聊天的北牧了。
你是个聪明人。
北牧在恭维橙青:
一般的聪明人大都只是精明,
会算计而已,
你跟他们不同,
你比他们看得远。
橙青不知道北牧说的是真心话,
还是因为答应帮忙才讨自己开心,
于是连忙谦虚一番:
我哪里有什么看得远,
我顶多也就能在早晨起床时,
能预见我中午吃什么,
就连晚餐我都确定不了。
活了几十年,
天天也就是安心做了份工作而已,
比起您来,
实在是汗颜。
北牧正在拨着柴火,
渐渐萎去的火苗又开始升腾起来,
木柴的爆裂声也密集起来。
他被股热烟冲了一下,
眯了好一阵眼睛才开始说话:
你太谦虚了,
虽然是种好品德,
但是过分谦虚也是不礼貌的,
你说有道理么~
橙青笑了:
就像我刚才说的,
我真是个不习惯想太远的人。
你应该知道,
我这界壳里的工作都做了好多年了,
最近才升的职级。
北牧道:
简单些好,
古欧洲有个说法很不错,
大概意思是,
农民只谈自己的庄稼,
歌者只谈自己的音乐,
士兵只谈战争,
这样,
他们说的东西才有内容。
你想想,
如果农民硬要去聊音乐修养,
歌者热衷于讨论战争,
而士兵却去跟人家吹怎么种庄稼,
那他们说的能有多少可信度呢~
当然,
这只是个比喻,
世上精通音乐的农民肯定也是有的。
橙青:
非常赞同你的观点,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范围,
不过人往往就是不满足,
总喜欢人家再夸夸自己专长以外的领域,
来得到新的声誉。
北牧道:
是啊,
人往往最难看清的就是自己。
把别人看了个透彻时,
对自己最明显的缺点却总视而不见。
若人真是某个神造的,
不知道他这么设定的目的是什么。
兴许就是为了好玩吧~
橙青听了觉得挺有意思:
如果不这样,
连自己也想得清清楚楚,
那不都成了一台台完美的机器,
这世界还有什么精彩的呢~
话说着说着又扯到人生这种问题上了,
橙青对统界的一些规定有些不满,
既然正好北牧是召令团的成员,
就顺便聊了上去:
我有个问题一直不明白,
现在统界已经取消按基因特性分配工作了,
但为什么还要保留基因测试呢~
而且我知道,
测试结果还评了等级,
都保存在后台数据库的个人档案里。
感觉每个人,
好像从出生到长大到死亡,
都已经事先被你们暗中分配好了角色,
你们随时可以拿这些数据来做些什么,
尽管通常情况下你们并未如此。
我想,
科技已经发展到这样的程度了,
已经没有什么必要,
这么严密地监控着个人信息了吧~
而且这种做法是不是太落后了点~
北牧听完,
想了想才回答橙青:
我知道,
你是个想把事情处理到最简单的人,
但关键是事情的对象往往是人,
人是最复杂的,
所以大部分时候,
事情并不是你希望的那个样子。
我所说的一些话,
你可能听了会反感,
但事情往往就以一种让人讨厌的方式存在。
就像我先前说的,
人性是从未变过的
而从古到今,
人,
什么性格的都有,
各自有各自的想法跟欲望,
这样就必须有规则,
才能保障大部分人的正常生活,
于是就有了四种人:
制定规则的人,
执行规则的人,
遵守规则的人和违反规则的人。
正是如此,
人类社会之间的等级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
社会制度再怎么进步,
能做到的,
也仅仅就是把等级界限无限模糊而已。
再从另一个方面说,
人要是没了教育,
就都是原始的野兽,
是恶魔。
教育能教授小孩知识,
其实这并不是最大的目的,
更重要的是让小孩知道这世界的规则,
怎么去遵守才能生存。
如果没了教育,
婴儿们其实并不可爱。
双胞胎之间会互相抢夺食物,
他们的某些行为甚至可以说是残忍的。
我曾经见过一只老母猫,
生下十几只猫仔来,
猫仔们从早到晚不停地追着母猫吮奶,
它哪里有那么多奶水供小猫们喝呢~
可十几只小猫不停得追着母猫,
一次次把它扑翻在地,
不管有没有的不停地吮。
老母猫最后累得也就不跑了,
躺地上随便十几只小猫折腾。
这就是未受教育的小动物们,
不知道你还会觉得它们可爱么~
人若是从小不受教育,
本质上跟那群小猫也没什么区别。
现在统界的某些管制行为最根本的目的,
无非还是为了强化规则。
正像你说的,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了,
这些教化控制的手段更是必须升级,
不然出起问题来,
后悔都来不及。
北牧的话总是让橙青没法反驳,
但是听完却又是那样的阴寒。
这时,
橙青的脑里浮想起另个场面来,
曾经在他心里却是生机勃勃的
——几只幼鸟在巢里仰头张嘴,
等待母亲丢虫儿下来的样子。
那一张张撑开到最大的嘴巴,
此刻在橙青心里都成了血盆大口,
里面直通到赤红的地狱。
可能世界就是像北牧所说的吧,
人也好,
动物也好,
其实都完全一样的。
噢,
对了,
我想起个事,
还是明白跟你说一下。
木屋的门口,
北牧突然叫回了橙青,
似乎比较重要:
你不要私下看那些存档,
这可能会涉及到一些比较敏感的东西,
到时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那个软体里会有自动记录功能,
如果你看了,
我们是会知道的,
我就是提前告知一下。
橙青听了也只得无奈的笑下:
你们做事倒是挺细心的。
北牧慢悠悠道:
总之,
你按约定拿出数据就可以了,
其它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橙青心思不在这上面,
也懒得再去多想北牧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