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拉扎的支援，众人变得有些吃力。

    死灵生物源源不断地冒出。所幸它们的攻击力和敏捷度，受限于召唤出它们的野猪的力量，而种类和数量也不算多，因此，伊格灵格和阿维丽只是重复着简单的击打动作。

    丽塔则不时施法，攻击稍强的死灵生物。比如难以用物理手段攻击到的魂灵，或是长着两个头的狂化僵尸，以及那些能源源不断把倒在地上的骸骨重新组合起来的骷髅祭司。

    随着战斗的进展，众人逐渐熟悉了那种死灵生物特有的气息。但是，一种驱之不散的，来自于身体深处的恶心感和眩晕感仍旧环绕在阿维丽和伊格灵格身上。丽塔经受过相关的训练，因此可以用自己的梅卡力量驱散那种影响，但她没办法帮其他两人执行这一过程。

    就好像泡在泥潭中的身体，时刻都有下沉的风险。丽塔也清楚这件事，因此不时说些有的没的来提振两人的精神。

    “你们知道吗，据说骷髅越丑，战斗力越强，因为那意味着他们生前承受了更多的偏见和歧视，所以死后的执念格外的强。”

    “但是怎么看出来骷髅的美丑呢？”阿维丽问。

    “这个就要仰仗解剖和绘画的知识了……嗯，你看那个骷髅，走起路来柔柔弱弱，打人像挠痒痒，而且鼻梁很高，活着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吧。”

    说着，丽塔一记火球轰飞了“美人”的脸。

    “暴殄天物。”阿维丽评价道。

    “你不会想体验美人死去之后的拥抱的。我见过一个法师被自己召唤出来的骷髅活生生勒死。那就像被蟒蛇缠绕一样，是最痛苦的死法……”

    “听着像是你体验过嘛，丽塔。”伊格灵格将刀从骷髅的颈椎骨中间抽出。

    “嗯，那其实也是训练的一部分……为了增强我们对幻觉的抵抗力。但是实际收效并不好，因为梅卡能力越强的人越难以抵抗法术攻击。”

    新的传送门打开，新的敌人从门内涌出。

    “千万别来‘杂多’……”丽塔默默念叨着。

    “杂多是什么？”阿维丽在砍掉一根骷髅手臂的空隙，问道。

    “那是对一类死灵生物的总称，只有拥有法术能力的人才能看见杂多，实际上，我们对杂多知之甚少。不知道来源，不知道要害，不知道攻击方式。但无一例外的，”丽塔在扔出火球的同时皱了一下眉，“长得都很恶心。”

    “看起来杂多会很难对付。”

    “是啊！”丽塔用力一挥右手，操纵火球在几个骷髅的脑袋边如保龄球撞击般撞了一圈，“而且，我的‘火之毁灭’的天赋格外容易吸引它们。就像蜂蜜吸引棕熊，美酒吸引醉徒，美丽的少女吸引另一个——放手！我说你这骷髅给我放手！”

    丽塔抓住骷髅的手腕，直接一个拧转，将那骨头反方向扭断了。骷髅晃荡着空悠悠的手臂，试图用剩下的几根骨头“抓”住丽塔，但被丽塔一脚踢开，散落了满地。

    阿维丽的刺剑并非为这种场合所准备的，但她看中了老爷子摆在一旁树桩上的砍柴斧头。

    “嗯！这家伙才趁手嘛！”

    她转动身体，斧头的重量使得它被赋予极大的动能，几乎是砸在骷髅们的身上，砸碎了它们的肋骨，击飞了它们的头颅，撞断了它们的手臂。如果骷髅有痛感，此刻一定呻吟着在地上挣扎了。

    伊格灵格用刀刃切开一只僵尸的身体，墨绿色的血液沾到了刀身和他身上。那液体发出一股浓烈的腐烂气味。

    野猪“转职”成死灵法师后，基本停止了其他的攻击行为。毕竟，召唤法术本身就是消耗梅卡能量足够多的法术。而那一发让战斗能力最强的拉扎就此缺席的死之指，显然也消耗了它不少的力量。因此，三人可以专心对付潮水一样涌上来的敌人，而不用担心背后挨上一记死之射线或是黑炎火球。

    渐渐的，三人所在的地方形成了一个空白的小圈。在圈以内，三人的武器（对丽塔来说是她手中的火球）不断挥动着，在圈以外，渐渐堆满了粉碎得无法再重组的骨头和僵尸的尸块。战斗就这样僵持着，虽然敌人的数量并不算多，却没有停止召唤的意思，那野猪也源源不断地啃食着田地里的草叶。渐渐的，三人都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

    “丽塔！有没有什么办法攻击那头野猪？”阿维丽问。

    “正在想。”

    其实，要从眼前的敌人面前突围过去并不算难，但有了拉扎被直接近距离施法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确保野猪·实习死灵法师会不会撞大运再次用出致命的法术。现在的状况，是不允许再有任何形式的减员的。而近距离能够释放的死灵法术又格外的强力和丰富。

    而让丽塔从远距离释放法术也是不现实的，因为对方很可能提前预判并打开防护法术。那种远距离的压制只适用于没有任何法术防御能力的普通人。而对于有法术能力的个体，必须出其不意，才有机会攻击到对方。

    “如果那家伙没有草叶可吃的话，就可以硬生生把它的法术力量耗光……可是现在是不可能那么做的。”丽塔叹了口气，“只能趁它不注意的时候偷袭了。如果能有什么吸引它注意力的方法就好了……”

    就在他们试图解决这个难题时，更大的难题出现了。

    那一刻，他们同时感到周围的空气凝固了。

    就好像有更大重量的东西出现在张开的一块布上后，布上的一切都会向那块布的凹陷滑去，三人的精神力量有一瞬间向着那更深邃，更接近全知全能的存在倾斜过去。接着，是一股冷彻骨髓的寒意。

    “是它……”

    丽塔琥珀色的眼瞳里头一次出现了名为紧张的情感。

    三人看向那股威压感传来的地方。

    而那里出现了一只……小小的肉球。

    那肉球几乎是全体光滑的，只有顶端的部分长了两个痦子。不，仔细看下去，那痦子似乎包裹着两只小小的黑眼珠。肉球接近底端的部分像液体一样流淌开来，呈现出脂肪散落的状态。

    “还怪可爱的。”阿维丽点评道。

    “等会你就知道了，”丽塔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那东西一点都不可爱。”

    伊格灵格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刀握得更紧了。

    接着，肉球的“腹部”以最快的速度裂开了一条裂口。

    鲜红色的肉质组织暴露在外，两排粉红色的触手从肉质组织上伸展出来，就像……寄生虫。

    “呕。”阿维丽以简短的话语收回了刚刚的言论，同时劈开了一个骷髅的天灵盖。

    这并不是因为阿维丽天生神力，而是因为骷髅们都年久失修，骨质疏松。

    触手以反物理常识的速度伸展到四周，将地面上的死灵生物碎片吸收进那张血色大嘴中——如果那真能称为嘴的话。

    在碎片进入口中的同时，杂多的身体扭曲成极度扭曲的形状，皮肤也如橡胶一般开始膨胀，变得薄而透明。但它的身体内部并非是鲜红色的血肉，而浮现出一团黑色的乱流，就像某个老奶奶扔在桌上，被自己养的猫扒拉得一塌糊涂的毛线团。

    野猪在黑暗中……露出一个隐隐约约的笑容。

    接着，野猪的头顶浮现出一圈紫色光环，那光环飘到杂多的身体上，杂多变得更加柔软，身体如被一根线牵着的球一般扔向四周。

    丽塔用传音术让两人坐下来休息，自己张开一个最初级的防护罩，自己也坐下来大嚼草叶，同时尝试进行分心状态下的冥想，这是她那个时代法师的必修课。

    “杂多的行为极度难以预测，就算是发起疯来把召唤自己的召唤师吃掉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我们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不要吸引它的注意。”丽塔解释道。

    丽塔刚说完这句话，伊格灵格就觉得鼻子有点痒痒。

    他意识到大事不好，努力把那股感觉吸进胸腔以内。但是，伴随着挥刀的动作，他身体里的气体不受控制地流动，伴随着骷髅在他胸口的一击，这种流动升华到了一种更强的程度——

    一秒钟之后，他打了个清脆响亮的喷嚏。

    丽塔扶额。

    热衷于吞食尸体的杂多猛地停下了动作。

    接着，它粘稠的身体开始向三人所在的位置伸展而来！

    它行走的方式十分特别，是将自己的身体摊平成一块毯子状，然后瞬间收缩。就像是蚯蚓或者毛虫的极端版本。

    三人立刻起身，丽塔不再吝惜梅卡能量，给两人的武器上都施加了一个“梅卡锋利”的祝福，这样一来，他们的攻击就会附带着梅卡能量，从而能对杂多造成更深入切骨的伤害了。

    杂多像一个在糖果商店流连的小孩一般，这里绕绕，那里瞧瞧。但三人知道，杂多的目标是他们。它的行为更像是捕猎前玩弄猎物的猫。但到底哪种比喻更为贴切，就连丽塔也不知道，因为杂多是一种绝对不可预知，不可理解的事物。

    很快，杂多到了三人的眼前。

    三人摆出战斗的架势，准备迎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