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上下来了一票博通市分部的专员，显然是来为江照乘他们擦屁股的。

    江照乘见有一辆车空了出来，和上前来的领队协商一下之后就打算先和钟自鸣乘坐一辆车回分部处理一下任务报告并咨询一下赏金的问题。

    将雇佣兵队长交接给专员之后，江照乘和钟自鸣一起来到了为他们准备的专车跟前。

    “你忙去，我来开就行。”钟自鸣赶走了原本想坐在驾驶位带他们回去的专员，看着驾驶位摩拳擦掌地道。

    看钟自鸣的反应，江照乘感觉有股危险的预兆涌上心头。

    “你......刚拿驾照？”他试探着问。

    “胡说八道，我三个月前就拿了。”钟自鸣坐上驾驶位，一副“你放心”的姿态拍了拍胸脯道，“我科目二科目三考都是考了四次就过了，你放心吧我开车很稳的。”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江照乘捂脸坐上副驾驶。

    “嗨呀~考完驾照一直没车练手，你看这会儿机会不就来了。到时候如果车上有剐蹭我就说是俘虏反抗时留下的。”钟自鸣哼哼唧唧地发动汽车，动作干净利落地点了火。

    “一会儿进市区你开慢点儿。”江照乘一脸担忧地道。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开车稳稳的！”钟自鸣自豪道。

    “那就...我去——”江照乘脑袋在惯性的作用下猛地往前一甩，差点儿没撞到仪表盘旁边的空调出风口上。

    专车很快停下，钟自鸣尴尬地咳了两声。

    “你骗我......”江照乘用充满怨念的眼神看向身边尴尬挠头的钟自鸣。

    “意外！绝对是意外！”钟自鸣一脸“你信我”的尴尬笑容。

    江照乘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反正真出了车祸也是钟自鸣负责，大不了他在撞车之前用鬼蜮瞬移出去。

    随着钟自鸣一阵七拐八拐地倒车调位，他们二人乘坐的专车总算是正常地开上的马路。

    市郊的道路非常荒凉，这里曾经的工厂已经倒闭，徒留下一大片废墟一般的水泥建筑与夜风为伴，道路两边的绿化带常年无人修建已经长得不成样子，枝叶焦黄丑陋，像是张牙舞爪的蛇丛。

    江照乘倚在车门边，右手撑着下巴对着窗外两眼放空。

    这次任务的结果不出所料是彻底的碾压式胜利。

    压倒性的情报优势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轻易地剪除了雇佣兵队伍的绝大多数指挥层，让其他雇佣兵丧失了军心，说实话这批雇佣兵素质绝对称不上低，从沈以星交给他的资料来看他们装备精良规划缜密，军事素养极高。正常来说面对一般的驭鬼者，他们的小队即使是没了领导者失去了方寸也能凭借装备优势和人数优势轻易地灭杀对方。就目前的国内局势来看绝对没多少驭鬼者能够轻松地战而胜之。

    可惜他们不仅遇上了沈以星这个预言者，还碰上了他这个有强大鬼蜮的驭鬼者。

    这个配置对普通人类组成的作战小队实在太超纲了，根本没有平衡可言，如此一来这批雇佣兵兵败如山倒也不难理解。

    其实直到现在江照乘还有些恍惚，成为驭鬼者后生命在他手上是如此的脆弱，现在的他心念一动就能瞬间杀死数十人。这一点放在之前他也在灵异事件中有所体会，但这次任务中被迫进行的大量屠杀还是对他心神进行了一定的冲击，看着他人因为厉鬼袭击死去和亲手杀人终究还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江照乘调整好了呼吸，他知道，直到这一刻起，他的思想观念才算正式步入了驭鬼者的世界。

    “话说——”

    钟自鸣的话让江照乘回过神来。

    “怎么了？”江照乘看钟自鸣有些犹豫，便开口问道。

    “你能说说你是怎么成为驭鬼者的吗？”钟自鸣目光笔直地看着前方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江照乘听得出来她声音里好奇和探究的意味。

    “可以，但是你也告诉我你的经历。”江照乘道。

    “行啊。”钟自鸣开心地笑道，但她脸上还没擦干净的血迹让这份靓丽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

    江照乘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成为驭鬼者之后看了这么多东西他也快要免疫血腥和尸体了。他还是保持着倚靠车门的姿势，托着腮大致讲述了一下他在学校里的遭遇。各中凶险自不必多说，江照乘也没多隐瞒什么，毕竟白色人影的能力在他驾驭幻鬼之后就有了很大程度上的异变。他现在能力的核心是鬼蜮，也就无所谓暴不暴露白色人形的能力了。

    钟自鸣听着江照乘的描述不由得惊叹连连，对江照乘的急智和临场反应赞不绝口。虽然清楚地知道其中有奉承的成分，但江照乘还是难免感觉到一丝得意和喜悦，这是人之常情，起码现在的他还无法免俗。

    但江照乘在品尝这份感受之余也在思考这种交流的作用。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范例，能够在交谈时适当的夸赞他人的优点，让他人为之欢欣也是一种很重要的能力，学以致用会对他与他人的相处有所帮助。喜欢夸人并且擅长此道的人朋友总是不会少的。

    “那你的呢？”江照乘说完自己的经历后，看向了钟自鸣。

    钟自鸣脸上流露出回味之色，似乎是在感慨江照乘的遭遇，又像是在追忆过去的经历。

    “其实，在遇到厉鬼之前，我被确诊为骨癌晚期。”钟自鸣用轻松地语调说出了这句话。

    江照乘转过头去不再看钟自鸣的脸，他眺望着隐现的流光，安静地聆听着钟自鸣的自述。

    “在那段时间，我家里人为了我花掉了所有钱。卖了房子，贷了数不清的款，我姐姐也休学出去为我打工赚钱。”钟自鸣的声音依旧很开朗，但江照乘却感觉每一个字都很沉重。

    这短短几行描述掩埋了多少眼泪和挣扎？江照乘不知道，他只能站在扑面而来的风尘中隐约窥见苦难的冰山一角。

    而这种苦难对于和大多数和钟自鸣有着相同遭遇的普通人而言，却是过不完的。

    他无法对他人的遭遇感同身受，他只能选择尊重这份苦难。

    “那个时候我很讨厌我自己，我感觉我自己就是全家的拖累。虽然我们都在尽力为对方笑，但我只能在亲人的爱中品尝到苦涩。”

    “我很尽力地讨好每一个家人，想尽办法让他们开心，但是没用，真正牵连着他们的是我无法触及的东西。

    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