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明日……鶠儿可能再来?”
云端上,食案摆放的几个酒壶已空。醉意正浓的荆悬,畅快自如地仰望着广阔苍穹,顿觉念头通达!
白鶠忐忑中,游移不定了许久,终究还是未能压住心中的念想。期许着能有下一次,还与荆悬再见!
“白姑娘何出此言?”
“若是荆某有暇,自无不可……”
与白鶠共游、对饮一番,荆悬并未有所不满。
反而,白鶠身上那无时无刻,自然流露出的一丝莫名熟悉之感。一直云绕在心头,牵动着荆悬的心神。
顺着酒劲,荆悬放浪形骸之下,躺倒在了云头更觉心中惬意。
“噗……”
“定有一日!云君自会心甘情愿的,唤我作“鶠儿”的!”
轻笑间,白鶠随意地捻玩着酒盏。出神地深望着躺倒在云上的荆悬,不觉竟已是换了称呼。
只是荆悬醉意猛然袭来,此时却未有听闻。
“好了,不必戒备于我。”
荆悬沉沉醉去后,于此处,已是无人能回应。可白鶠的目光仍旧停留在荆悬的身上,却是偏偏又开了口,显得无比怪异!
两道青烟从荆悬的身上飞出,水月、镜花两人顿时便显现了出来。
一人手中拿着画卷,一人手中燃着灵火,两人紧盯着白鶠,却是一动不动。
“带云君回去吧……好生侍奉他。”
“我若不在了,云君就拜托你们了!”
白鶠起身,竟是神情落寞的,朝着水月、镜花以及灵火、画卷,皆是躬身一礼!
拂袖一扫!
云端上的众人,立即又是回到了酒楼中。
食案上,酒壶犹在。可除了荆悬以及水月、镜花之外,白鶠已是不见了踪影。
一枚金子,正安放在食案上,却是白鶠留下的酒钱。
水月、镜花护卫在荆悬的两侧,催动道法就施展出神道隐匿遁术,带着荆悬便离开了酒楼雅阁。
回到客栈之时,朱羽早已在荆悬的门外,等候多时。
青烟飘渺!
水月、镜花带着荆悬,随后骤然现身!一左一右,两位画中人含笑间,皆是轻柔地搀扶着荆悬身子。
无声无息,突兀显现的两位画中人,立时吓了朱羽一跳!但朱羽见得先生一股酒气,忙是立即迎了上去。
将荆悬交予了朱羽手中,水月、镜花两人含笑沉默间,便又重新化作了两道青烟。于隐匿中,再次守护在了荆悬的身侧。
推开客房门,朱羽架起先生,走动间几乎已是整个将先生抱起。
替先生脱下外衣,又细心地收拾了一番后。朱羽这才放心的将先生抱起,平稳地躺放在了床上。
关好客房门,朱羽于荆悬的床边近处,席地而坐!
不多时,朱羽留神先生的动静同时,又是分神闭目调息,进入了引气修行之中!
此举,虽是事倍功半!但为照料醉酒的先生,这点辛苦,朱羽却是极为乐意的。
犹记得,先生上次醉酒,还于半夜寻水喝来着……
……
翌日。
天未亮,荆悬便已醒来。
以肉体凡胎同仙人对饮,荆悬还是莽撞得不自量力了!
可刚是起身,荆悬便听得了朱羽的声音。
“先生?”
原是醉酒后,又劳烦朱羽照顾了。荆悬面色尴尬间,却是又自然而然的习以为常了。
“有劳你了!”
接过朱羽端来的水,荆悬仰头就喝了个干净。朱羽这般应对的轻车熟路,倒让荆悬不由得讪讪一笑。
“今日,我去寻段书,却遇到了一女子……”
“若是所料不差,恐怕与我过往有关!”
一五一十,荆悬缓言轻语,便将醉酒的原由说了个大概。
“那女子名为白鶠,却终究是回忆不起……”
即使此时谈起白鶠,荆悬亦是不免神色异样。一股极为陌生,却又隐觉熟悉的矛盾之感,不停的自心中浮起。
“于云端对饮,竟又不胜酒力,醉了过去。”
啼笑皆非!
荆悬此时,就连如何回到此处的,亦是不得而知。这般醉得厉害,幸好还安然无恙,未有闹出什么乱子。
说话间,荆悬正晕着脑袋,已是被朱羽浮起,细致地穿戴好了外衣。
“先生可有问过?”
听得朱羽如此问起,荆悬蓦然一愣,却是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这其中,恐怕还有众多难掩之隐!即使荆悬不曾开口,亦是已然察觉。
“或是不问……反倒最好!”
……
天明之时,荆悬出神间,一时竟还未想到,今日该做些什么。
可刚是出了客栈门口,一位面掩轻纱的白衣女子,就已是在门外静候了多时了。
“先生,可出来得晚了!”
这温婉出尘的身姿,好似仙子临世!
不过清晨,于客栈周遭失神逗留的男子,却也围上了不少。
“白姑娘,倒是来早了。”
哂然一笑间,荆悬抬手敬以虚礼!
而白鶠不愿遮掩面目见得荆悬,轻巧摘下面纱后,立时浅笑欠身还礼!
虽是心中并不计较,究竟等候了荆悬多久。但于“白姑娘”这生疏的称呼,白鶠可终有不满。
“不早!鶠儿若能等到先生……多久都好!”
微风拂尘,清颜静好!
这围上的两位浪荡公子,见得白衣女子竟是取下了面纱!更是牟足了劲儿,想要靠上前,一瞻容颜!
黛眉轻皱,白鶠被这些凡人,扰得已有不喜。
拂袖若柳,一步一娉婷!
不愿久待此处,白鶠随即便踱步到了荆悬的身前。神色期许的,白鶠定定凝望着荆悬,而后再邀同游!
“先生,今日可有闲暇?”
……
随后的几日,白鶠每日必至,不曾遗落!
若是京中游得乏趣了,两人便驾云远游。于名山古刹、山川河流间,相继出没,纵览风光!
而不知自何时起,“梦仙客栈外,来了位仙子!”这一坊间奇闻轶事,骤然就传遍了京城!
天尚微亮,于梦仙客栈外苦等白鶠现身的俊才文生,已是络绎不绝!
初时,白鶠倒还不以为意!
可待到梦仙客栈终是被围得水泄不通时,白鶠才不得不隐去了身形!
不只如此,连带着同游的荆悬,亦是突地极富盛名!可见得仙子不再公然现身后,众多好事之人,却是静守在了荆悬的住处。
这般烦不胜烦,倒还令得荆悬苦笑间,不堪其扰!
殊不知……祸事将起!
“仙子!仙子!”
已是苦候两日的中年文生,顿时兴奋得大叫出声!
方是正从不夜城返还,中年文生便听得了仙子现身于梦仙客栈的消息。多加打听之下,又是得知了仙子,偶有出游于京中!
不料,今日大幸!
闲来无事时,中年文生叫上仆从,于湖畔泛舟。不经意间,中年文生心神大震!正见得湖心处,一叶轻舟上,白衣女子仙姿飘渺!
“快!快滑!”
猛然催促中,中年文生急得心急火燎,翘首难安!
尚且只是远远见得摇曳身姿,中年文生已是按耐不住,面露贪恋!
“仙子!”
“仙子!”
“顾某得见仙子,自是有缘!”
“还望仙子转身一见!”
波光鳞动,水曳不兴!
轻舟上,白鶠正巧笑间,与荆悬畅聊得欢喜。于湖中泛舟,更是平添了几分情趣。
听得身后有人大喊,两人皆是不经意的,回身望了一眼!
可于中年文生看来,却好似仙子回应了一般,更是大喜过望!
整好衣衫!中年文生不顾急行的船身,摇晃着站直身子,赶紧稳住了姿态。傲然立于船头,便朗声作揖,自报家门!
“文山人士,太师之后,顾炎见过仙子!”
此自认品行得体,恪守礼制!顾炎心中大喜间已是神色迫切的,意欲同仙子定下良缘!
而白鶠远远瞧了一眼,困惑中,更是不知所谓!未有理会的,白鶠回身却是再与荆悬,笑语嫣然!
“呵呵呵……”
“鶠儿可不知为何,先生竟差点落水!”
珠圆玉润,绵言笑语!于空旷的湖心处,回荡空灵。
即使顾炎尚还隔得有一段距离,亦是听得真真切切!
这心慕的仙子,如何能与他人柔情蜜意?妒火中烧,顾炎更是气急,朝着荆悬随即大喝出声!
“你是何人?”
“哪里来的孟浪小子,竟扰了仙子清净!”
此话刚出,白鶠笑意立减,蓦然沉寂间,却是回首又望了顾炎一眼。
而顾炎瞧得仙子又是回首看了过来,连忙重新堆起了笑脸!
“仙子!顾某心慕已久,还望仙子成全!”
白鶠静望了顾炎许久……忽而,只见白鶠面色冷淡,拂袖一挥间轻舟虽在,但其上的人影尽去!
待到顾炎回神察觉时,已是惊骇莫名!
“仙子!真的是仙子!”
于湖心处,顾炎忙不迭地四下张望着,却是再未见得人影。
“仙子!”
“仙子?”
宛若平日那般,近夜之时,白鶠又与荆悬相告分别!
今日,与白鶠同游,依旧颇为尽兴!
虽是今日泛舟,突被搅了雅兴,但荆悬却并不以为意!只道是红颜祸水,此番乱事无可避免。
而又到分别之时,白鶠的眼中又是多了几分惆怅!
“先生,明日……我可再来寻你?”
每至此时,白鶠皆是有此一问。可荆悬久处多日,亦总是不厌其烦。
“如此,自是甚好!”
又得先生应下后,白鶠笑颜立展!
“先生先行!鶠儿在这里,看着你离去!”
欠身一礼后,白鶠的眼中满是依依不舍!
终是见得荆悬的身影消失在了路口,白鶠才愣神间晃身遁离。
今夜,又是星光大盛!
忽而,一处火光骤然亮起!却是一处宅邸突然失火,竟烧焦了整座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