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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青龙江边仙客来 天作姻缘酒为媒

    东津渡是一个在青龙江边的村庄,有一条河贯穿的整个村庄,村庄不大,因为地处交通要道,来往船只众多所以一直以来比较富庶,村里人以金姓为大户,唯一的一条街就叫金家弄。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在金家弄的一间充满酒香的房子里一个女婴呱呱坠地,产婆告诉房子的主人是个女婴后就离开了,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因为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地方女孩出生是和家里多一只猫和一只狗一样,也许家里多一头猪仔或者新孵了一群小鸡或小鸭子更让人欢喜。

    她接生了女婴主人家给的赏赐也不会多。特别是这一家,村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一个很殷实的家庭,一直祈求着有个男孩出生。但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个女婴是出生在外祖父家,也就是说没有生在女婴母亲的婆家,这可不是一个很好的兆头,擅长察言观色的产婆是个玲珑人,看着这个软软的小婴儿,用小被子裹紧了,交给了站在床头的奶妈,出门对金太太福了福,道了个喜,接过太太给的铜钱离开了。

    东津渡本来就不是一个大的村庄,东家有啥事西家出啥状况,不用多久就会传遍整个村庄。金家这个女婴的出生是福是祸,谁都不知道,金家本是东津渡的土著居民,祖祖辈辈靠酿酒为生,到了金氏夫妇这一代他们家的土酒金卯饮已经传了好几代了,现在使用的酒作坊据说都是传承了一百多年了,在当地销量也不错,这金卯饮可不是一般的含酒饮料,其中有一款精酿被人称为醉仙人,度数极高,极好上口,后劲十足。传到这一代金氏也依仗着酿酒的手艺过日子,家境还算可以,膝下有一女三子,也属人丁兴旺,长女金文仙,已经到了可以说婆家的年纪了,非常漂亮,远近有名的,余下三子都很年幼。

    酿酒是一个既需要手艺又需要体力的活,因为三个儿子还小,金氏夫妇在很多地方都依靠女儿文仙的帮忙,金文仙很懂事,家里的活抢着干,可金氏有祖训,酿酒手艺传男不传女,所以文仙只能简单做点粗活,出点体力,而做酒曲和点酒,她是历来不能在场的,不过她也不太在意,反正是要出嫁的,能持家就好,从没有新嫁娘带着娘家的技术出嫁的,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金氏夫妇一心想让文仙嫁个好人家,一般的乡户人家他们看不上,而乡绅人家又攀不起。同时也不太舍得放弃这个不需要付钱的劳动力,也就一直高不成低不就搁在那里。

    这一年文仙已经有十六岁了,就像一朵欲开放的花朵,由于一直帮父母做着农活,身体非常健康,红扑扑的鹅蛋脸常带着笑,她是一个听话而懂事的女孩,家中吃饭的嘴多,干活的人少,为了让母亲轻松点,她总是抢在前头干活,平时也不让自己闲下来,大弟弟还刚能够帮衬割猪草,但是两小弟弟还只是在泥地上玩耍的状态,就像打材烧炉子这一类事,文仙虽然是女娃但她劈柴拉风箱一点也不输于男娃。

    “仙啊,今天要送货,顺便进点谷子,你随爹一起去吧,还可以给你娘和兄弟扯一块洋布回来。”半夜,天还是全黑的,月亮明晃晃的挂在空中,周围的一切也能依稀看清楚,文仙的父亲土根已经开始准备船只了,而摇船非文仙不可,在水边长大的文仙摇船非常稳,不急不慢,是一把好手。

    “嗯呐,好爸,昨天傍夜快的时候娘已经说过了”,文仙早在父母起床前就起来收拾好了自己,炉火也已经烧旺了,旺旺的火苗把家里烤的热的很,听父亲的话麻利的帮着做准备,从隔壁的酒房中把酒坛子一坛一坛搬运上船,酒坛不大一罐大概六斤,四周黑黑的,土路上的泥土早被踩结实了泛着月亮的白光,露水很重,扁担上不知道是露水还是汗液,幸好文仙父女两已经熟悉了这个过程,仗着从云缝里透出的光亮麻利的忙碌着,家里养的鸡和鸭也被文仙的娘放出来了,夜瞎子的鸡都积聚在鸡窝门口不愿意离去,而鸭子却罗唣的乱跑。不多久装船完毕,父女俩都一身的汗,拿块毛巾粗粗擦了擦汗,接过文仙娘做的糯米粑粑,爷俩就划着小船往白峰镇走去,夜还很深,四周除了各种虫鸣,就是小船的橹划过的水声,哗哗哗,这不急不慢的声音划过东津渡上方的天空。

    白峰镇是白峰乡方圆几百里唯一的一个集镇,是白峰乡的经济行政中心,非常热闹,也是四方乡里人的心中向往的地方,离东津渡不远,旱路走走大概半个时辰模样,但是水运会稍微远一点,今天要运那么多酒缸只能选择走水运了。

    镇上店铺林立,最大最气派的的一家店铺叫万记,是一家米行,万记的东家势力挺大的,附近米市的交易一直是由他们垄断着,金家做酒生意所以常和米行打交道,文仙也随父亲去过好几次,自然也熟悉嘚,文仙很喜欢那个热闹的地方,每次去都是很开心的,摇船的力气也会变的无穷无尽。特别这一次父亲还说要扯点洋布,这让文仙更开心了,家里虽说日子还过得去,但是父母都一直精打细算的生活,只是偶尔买一点镇上新进的洋货让子女们开心一段时间。生活相比于一般只是耕田劳作的人家要好不少。

    木船在文仙年轻的臂膀中往前行驶着,土根蹲在船头,美滋滋的看着前方逐渐放亮的天,盘算着今天收了酒钱扣除进谷子之后会有多少结余,今年的新谷已经上市了,不知道卖多少钱一石。

    远远地看见米行的码头了,乡下人依旧赶早的,码头上依稀已经停了好几条船了,岸上稀稀拉拉有人在走动。看来文仙他们来的并不算早,船头的土根站了起来直了直腰看向码头,他四十郎当岁,收拾的干净整洁,头发很短也很硬,一根根很倔强的竖着,都说头发硬的人脾气倔,但是他却是一个糯米团子,村里人有赊账的,他也不去讨要,害的家里婆姨时不时会责骂一两句,他也当做没听见。而文仙的脾性和模样完全随了他。

    现在他想选一个稍微便利一点的地方靠岸,船上的那些酒坛,沉重而易碎,还是要多加小心的。因为载物比较重,船已近水线,是要选一个安全一点的地方停靠的。边上万一有那个不长眼的二愣子就麻烦了,毛毛糙糙的别晃着船,打碎了酒缸可是得不偿失的。这些酒是要搬到酒楼去卖的,他还需要个搬运夫帮他做这些事,光靠他们父女会耽误时间的,还要上岸找个推车,虽说酒楼就在米行旁边可是这也是不能省的。

    “仙啊,你靠东一点停,那里离酒楼近一点,边上的船也少一点。”虽说文仙做事已经很娴熟可靠了,土根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声。

    “嗯呐,知道了,好爸”文仙欢快的声音让土根非常安逸,这个女子比小子都强,如果她能是个男娃那该多好啊,即使已经有了三个儿子了,土根依旧觉得这个和自己很像的文仙是儿子的话会更强。

    “哎嘿,哎嘿,靠岸喽,靠岸喽”船在土根的吆喝声中靠上了岸边,一个跨越,土根矫健的上了岸,把缆绳牢牢的系在了岸边的石头上,自去找伙计推车。

    文仙也没有闲着,这时候她还没空去看岸边的风景,搁好上岸的隔板,就去揭盖在酒坛上的雨布,收拾好,放在一边,过会儿装了谷子还是要盖上的,一家老小全仗着这些过活呢,可不能马虎。她开开心心的忙碌着,晚上只睡了一小会儿没让她感到困倦,摇船也没有让她感到疲惫,反而觉得力气越用越多了,欢快的她,边干边哼着小曲儿,土布衣服有点厚,劳动让她感到了热情洋溢,袖子被她麻利的卷起来,两条浑圆的胳膊露在外面,脸上汗涔涔的,一根大辫子被她绑在了头上,否则一甩一甩影响她搬东西。

    今天的码头很热闹,万掌柜难得巡视一次他的码头,时辰虽然尚早但码头上繁忙的景象预示着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他经营的不错,从父亲手里接过米行之后,光景一年比一年好。

    万掌柜是个斯文人,长相白净,长脸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身材不高偏瘦,他受过私塾教育,也还在外面洋学堂读过书,可不像大多数乡下土财主那样粗鄙,他们家的子孙世代都是读书人,相传祖上还出过一个举人,所以世代以读书为最高品质,家中的子孙倒也都是文绉绉的,到了万掌柜这一代就弟兄两个,感情还不错,也没有分家,弟兄两人共同经营着万氏的田地与米行,家中有主母姚氏操持着经营的也不错,倒也比上一代日渐繁荣,置办了更多的田地,米行也开到了外乡,家中的码头是非常繁忙的,凡是有万家码头的地方都会慢慢成为当地繁华之地。

    万氏子孙也纷纷到到大地方去接受洋教育然后回来经营自己的家庭,前日里万掌柜的弟弟那个下南洋读了书的小万掌柜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一个洋学堂的女孩,他在外洋娶的太太。据说这个洋学堂的女孩和当家主母姚氏相处得还行,但毕竟是大地方来的人,不知长久会咋样,因为姚氏是一个传统的女人,撑起那个家也很不容易,家里大大小小都需要她的张罗,她是如何看待这个活泼热闹的外国女孩的,大家都不知道,大家知道的是家里的和平不会太久。

    做为大哥的万掌柜对自己的这个弟弟带回来的弟媳妇没有太大的意见,但是只是觉得兄弟这么做有点不太合规距礼仪,但是作为一个新时代的人,他能说什么呢?只求自己的太太能少管闲事,所以一大早,他就出门了,一路看看,身边连小厮都没带。

    说凡事都有机缘,不知怎么的,溜达到码头,万掌柜就一眼看见了正满头大汗忙碌的文仙,按理说这么大的地方,一个忙碌的小女孩是不会很显眼的,可是万掌柜就是看见了一个婀娜的身影,挽起的袖口,裤腿。也就是这么一眼就改变了一个女孩的命运,不,不仅仅是一个女孩,也波及了与她有关的所有人。

    万掌柜看了一眼文仙的木船,船上有一个大大的金字。

    远远地土根正和一个伙计一起推着车往码头来,“万掌柜,万掌柜”土根认识这个白峰镇的大老板,见他正站在自己船边,忙一叠声的打招呼。

    “哦,金老板,你好,你好”万掌柜是个客气的人,见谁都是客客气气的。这个和他打招呼的壮实的中年人是个酒匠人,常年到他的铺子里来取谷子,交易也很爽气的,故此他也认识。

    “这是你家的船?”万掌柜问到。

    “是啊,今天来进些谷子,顺便把家里酿好的米酒带上来,那船上的就是,万掌柜过会儿给您送一坛尝尝看。”土根指着船上一坛坛的坛子说道。

    “嗯,你金老板的酒酿的好啊,在西南这片土地上能比得上你家的还真不多。嗯,那是?”万掌柜指着在船上忙碌的文仙问到

    “哦,那是小女,也多亏她帮忙,家里还有三个男娃子还太小,顶不上用处。”文仙每次跟着土根来镇上不过是在船上忙碌,偶尔上岸也没有见过万掌柜,土根忙向万掌柜介绍。

    “哦,女公子啊,模样很周正啊,多大了,有婆家了吗?”

    “哎呀,那有万掌柜说的那么好呀,乡下丫头今年十六了,没人家要的。”土根谦逊地回答到。

    “哦,”万掌柜顿了一顿说,“金老板客气了,过会儿等金老板忙完了,有空暇的话到我行里来一次,我有点小事和你商量商量。”说罢,看了土根一眼转身走了。

    “哦,好勒,过会儿我就去啊。万掌柜您走好啊。”闻言土根和万掌柜打了个招呼,见他转身走开,奇怪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嘀咕着,这么个大老板要找他商量事情?可也实在猜不出原由,土根嘴上答应了,心里虽说有点奇怪,也只能等忙完了再说。

    好不容易,船上的酒运到了酒楼,又被重新装满了谷子,今天的工作完成了,父女两总算可以稍事休息。

    坐在船头吃着文仙娘做的米粑粑,看着这一整舱的谷子,想到回家就能变成美酒,土根点起一袋水烟,深深吸了一口,久久才从鼻子里吐出来,眯起眼睛,美美的享受着难得的空闲,他感觉这是最美的事了。

    土根让文仙少吃点留点肚子过会儿去镇上买点油墩子吃吃改善一下,可是文仙不愿意,说不浪费这个钱了,娘做的糍粑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看着如此懂事的女儿,土根觉得美滋滋的。吃罢土根让文仙去花布店扯布,自己则带上他特意留的一坛醉仙人到万盛米行去结算货款,还有就是去见一见高深莫测的万掌柜。土根常去米行,但是极少有机会见到万掌柜,此去他心里还是比较忐忑的。

    土根没料到的是这一去,彻底改变了他们一家的命运。

    米行很气派,一整排的黑砖大瓦房,掌柜办公室在中间那一间的后面一进,绕过高高的柜台,后面一扇门打开,走进去是一个小花园,院子里有一株缅栀子,树上还余留着残花,树下面有一扇门,门半掩着,土根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万掌柜的声音,土根推开虚掩的门踏了进去。

    屋内亮堂堂的,万掌柜正坐在桌子后面,桌上有厚厚的账本翻开着,一把超长的红木算盘摆在那里,米行的账房站在边上,正和万掌柜说着话,见土根进门,就退到了边上,万掌柜挥挥手,账房抱起账本下去了随手关上了门。

    “坐坐坐,金老板”万掌柜指着桌子边的一把红木交椅,对局促的站在门口的土根说

    “谢谢,万掌柜,给您留了一坛醉仙人,您尝尝。”土根稍微有点拘谨,也有点不安,他等着万掌柜说出见他的原由,放下酒坛后,就在边上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衣服上因为搬运酒坛有的一丝灰尘已经在进门前弹干净了,但是还是只在椅子边稍微搭了一点屁股,双手不自然的搓着,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的鞋子上有点灰尘没有弹干净,不仅又下意识的把脚收拢了一下。

    一阵难堪的寂静。

    “嗯,金老板”万掌柜轻咳了一声,终于开口说话了。

    “在在”土根有点惶恐的回答到

    “谢谢你的酒”

    “啊呀,万掌柜,您太客气了,孝敬您是应该的,平日里也一直得您照顾,一直也没有机会来见您,”

    “哎,金老板客气,是你照顾我的生意啊”

    “我也看了,你一向做事实诚,付款及时,少有拖欠,你的酒庄生意也还不错啊。”

    “哪里,哪里,小作坊,不入万掌柜的法眼的,也仅仅能够维持一家老小的开销,和万掌柜相比差远了。”说起经营土根稍微放松了一点。不过土根还是很奇怪,难道万掌柜要和他商议酒庄?

    “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来年大家都会过得很殷实”

    “是啊是啊,万掌柜真是个大善人,关心大家的困苦,乡亲们劳作了一年不就指望好一个年景,快快活活过日子”看着万掌柜和自己唠嗑,土根紧张的心放松下来了,手不再继续搓了,他才发现,手掌上有很多汗水,松开手掌,他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随手摸出自己别在腰间的水烟袋闻了一下,没有抽,又放了回去。

    “金老板抽水烟啊,我这里有南洋出产的卷烟,金老板尝尝看。”见金土根摸烟袋,万掌柜忙打开桌上一个亮闪闪的盒子,里面有一排排列整齐的卷烟。

    “不不不,不用,我抽不惯的,平时水烟也少抽的,酿酒是比较有讲究的,不能有烟味带进酒窖,我也难得会抽个一两口”土根推却道。

    “啊千万别客气啊,金老板还真是个讲究人,难怪你家的酒能那么好喝。”见金土根推却,万掌柜不再让,自顾抽出一根纸烟点燃了抽起来。

    “我让你过来是有要事想和你商量商量。”略做停顿,万掌柜接着说。

    “有啥事万掌柜吩咐好了,这商量就折煞我了。”土根抬头看向万掌柜,桌子后面的万掌柜的脸藏在吐出的烟后面,他看不太清。

    “我的家想必金老板有所了解,不能说是此地最富,也可以说是方圆数一数二的。”

    “那是那是,能超过万掌柜的,在青龙江边还找不出第二家”。土根的手紧张的捏了捏自己的衣角。静静地等待万掌柜接下来的话。

    “这不敢说,只是家里殷实,人丁兴旺,和睦,在这青龙江边是一个大家族。今天看见金家大小姐,心生爱慕,既然听闻尚未许配,想要与金老板结为亲家,不知金老板意下如何?”万掌柜又稍许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

    “只是我家中已有妻室,金小姐只能做妾室。金老板,这一点我一定要说清楚的。”

    看着万掌柜淡淡说出来的话,土根一阵茫然,他说了啥呢?他尽然直接提出了一个大出乎土根意料的要求,一瞬间土根觉得他是不是听错了。

    “在经济上我不会亏待你的,既然你说金家依仗你家大小姐很多,她跟了我后你会缺少劳力,今后你来取谷子每担下降两成,你看可否?”

    “只是我家大夫人那一关有可能不容易过,我刚才想过了,不住在万家大屋,我在东津渡离金公馆不远的地方另外筑屋,作为金大小姐的宅子,也方便你们过去相看,金小姐也相对自由一点,毕竟在大宅子里会拘束很多。”

    要文仙做他的外室,条件是金家今后在万记米行拿的谷子每担下降两成,文仙的父亲看着这个和自己同龄的男人,有点说不出话,但是那下降的两成对他来说诱惑太大了,但是文仙还是他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劳动力,虽然可惜了是个女娃子,但是就目前来说他的家还是要依靠文仙很多地方的,所以也有点不舍得。

    但是万家本是当地的大户,田地无数,好多人都租种着万氏的农田,他是得罪不起的。万一文仙肚子争气生几个儿子,即使是外室哪有咋样,难不成万家会让自己的子孙不入祠堂?到那时候文仙不就翻身了吗?可就是传言万氏当家主母是个厉害角色而且万掌柜很惧内,土根左右摇摆不定,不知如何应对。

    “这这这,”当时土根就结巴了。

    万掌柜也没有逼太急。就万氏在当地的社会地位还有经济条件现在的这些状况,金家也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唯一的遗憾就是只能做外室,而这种情况在当时一点也不少见,但凡有钱人三妻四妾一点也不稀罕。万掌柜由于太太一直不同意,也不敢有这样的念想,不知怎么的今天他一看见文仙,他尽然徒然觉得他非常需要一个小妾,而这个小妾就是眼前这个金土根的女儿。

    但是,是否能作为小妾进门,万掌柜不敢保证,家中发妻妒忌心重,可以先在外面筑屋另住,等时间久些生下个一男半女自己再慢慢磨一下说不定就可以接回家。一时间万掌柜信心满满。

    回去的船上装满了谷子和文仙的快乐,土根却满腹心事,看着乖巧的女儿,他觉得给人家做妾有点于心不忍,可这也许是和富贵的人家攀亲的唯一途径了。一般的农家他有点看不上眼。太难了!

    回到家,一船的谷子卸完装进谷仓,父女两已经满身大汗了,文仙的母亲已经端水过来让这父女两净面搽汗,关上门,文仙把买的洋布给娘和油墩子给弟弟,两个弟弟开心的缠着姐姐问镇上的稀罕事,最小的那个弟弟流着哈喇子去抓油墩子,一家人欢快的说着话,吃着油墩子。

    到了晚上,土根把等自家堂客去赶鸡鸭进窝的时候,一起跟了出房门,回身他看了一眼正在做晚饭的女儿。他把文仙娘叫到了酒窖里,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今天去镇上万掌柜的话,看着自家男人吧嗒吧嗒抽着水烟,一时间他的堂客也有点没有主意了。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万掌柜很客气,没有使用任何手段。可是如果拒绝,金家会遇上啥情况呢?如果答应,对金家不一定有坏处,只是有点委屈女娃娃。不答应结果就不知道了。一再盘算,金氏夫妇最终还是觉得答应万掌柜是最划算的,说不定文仙时来运转和姚氏能和平相处呢?万一不能单就在外造屋另住也可以的。于是这一件亲事就在文仙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定了。

    没几天,万掌柜就在东津渡离金家不远的一个地方筑屋了,一并四开间三进,很是气派,模仿万家大宅的样子,青砖大瓦,只是规模小多了,屋后也没有吊脚楼,瞭望塔。万掌柜又置办了几个丫头老妈子让文仙搬进了新家。就此文仙成为了万掌柜的外室,万掌柜也言出必践,对待文仙也不错,金家也跟着日子过得兴旺起来了。

    万掌柜对文仙也很满意,文仙的乖巧灵活让万掌柜在他四十多年的生涯中仿佛注入了新的血液,时常留宿在这个外室中,文仙虽然对万掌柜没啥感情,可是既然是父母安排的,她也没有任何异议,周遭的姐妹们那个不是这样的呢?既然已经是这样了,她也很安逸,潜心照顾着这个和自己父亲一样年纪的丈夫,日子到是比以前做姑娘时要舒适不少。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还是让万家当家主母姚氏知道了,姚氏勃然大怒,放言金文仙永不得入住万家!

    这对文仙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但是不经过大太太同意,是连小妾也做不成的,文仙没料到万家主母如此厉害,原以为时间久了,大太太会不会只做未见,给万掌柜一个面子。但实际情况却出了意料,这让金家被一片愁云笼罩了。

    也就是那么巧,这时候文仙尽然怀孕了,万掌柜很高兴,而姚氏是更加愤怒了,万掌柜已经有两子三女了,再来几个他都不嫌多,还在算计着万一生了男孩说不定文仙还是有机会入住大屋的,于是他也对此充满了信心。

    同样对此充满信心的还有金氏,文仙宅子里的人都眼巴巴的巴望着这个孩子的诞生。这个怀胎十月的日子对宅子里的人来说是掉在蜜糖里的生活,随着文仙的肚子越来越大,宅子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大家都屏声静气的候着。文仙的母亲不断地烧香念佛,希望这女儿能生下个儿子,堂而皇之地走进万家,那他们夫妇两也可以有数不清的好日子了。

    前日里她从庙里烧香而回的路上还与一个相面先生路遇,那个术士说他们家文仙怀了一个文曲星,为此还高兴地赏了好几个铜钱,自家的男客也没有说自己乱花钱,毕竟他们家也就一个小作坊,家里依仗了文仙太多太多,他的心里也一直巴望着来个男孙,让金家也能跻身大户。接下来三个男娃也能娶上好媳妇。

    万掌柜也早早订好了乡里最有经验的接生婆,并许下丰厚的酬金,当然接生婆心里面明白这只是在接生到男孩才有的,怀孕后期文仙孕吐的厉害,大家更加确信马上有一个男孩出生了,这将是万掌柜的第三个儿子也是这宅子的真正意义上的主人,反正金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鸡鸭鱼肉不断,文仙吃不下,宅子里的其他人可乐坏了,文仙的三个弟弟终日绕着姐姐转,这个还没出生的小外甥给他们的生活也增添了不少乐趣,家里还置办了许多虎头鞋,包衣,包被。

    整个宅子生机勃勃,又热闹又安静,每个人都在安静的忙碌着,孕期已经过了,文仙的肚子还没有生的迹象,接生婆来看了几次说快了,毛毛已经入盆了,金家严阵以待,不放心的万掌柜把接生婆接到了宅子里住下,好吃好喝的招待,果不然在一个秋虫鸣叫傍晚,文仙开始了她的阵痛。

    家中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有序地忙碌着,灶上煮着热水,煲着热汤,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三个男孩早早被关到了另外的屋里不许他们出来捣乱,文仙疼了一个晚上,还没有生下来,连死的心都有了,毕竟头胎生起来有点困难,在加上孕期营养好了点,胎儿比较大。

    从女儿开始阵痛,文仙的母亲就开始念佛,现在她连念佛的心都有点乱了,手里的念珠被她拽出了汗。而她的丈夫坐在厅里一动不动,他不知道为啥他堂客连生了四个娃,个个都是肚子一痛就出来了,很快。而换了他的女儿生个娃折腾了一个晚上,从产房中传出来文仙痛苦的叫声让他有点心烦意乱。好不容易等到东方微白,新生儿呱呱坠地了,那一声清亮的哭声宣告她的来到,来到这个不知道是否欢迎她的世界上。

    是个女孩!当全家还没有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接生婆知趣得离开了宅子。文仙的娘抱着这个皱巴巴的丫头看着浑身是汗已经虚脱的女儿叹了一口气,全家都没有新生儿的诞生的喜悦,大家都很失望,看到的是未知的前途。而这个刚诞生的孩子还不知道她会有咋样的未来,依旧用洪亮的嗓子嚎哭着,孕期的好生活在孩子的身上全部显现了,非常健康的一个女孩,还继承了她妈妈那非常漂亮的五官。

    当东方全白时,这一消息就传遍了东津渡的每一个角落,金家大丫头生了个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