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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读中文网 / 玄幻奇幻 / 西尔勒往事 / #007

#007

    伊瑞思榭大道,又称伊瑞思榭大街,是西尔勒最繁华的街道。伊瑞思榭,意为鸢尾天堂。在整个特里大陆,提起西尔勒,人们总会想到西尔勒城;提起西尔勒城,人们总会想到圣梵妮大教堂、崔永福门、伊瑞思榭大道。即使在新大陆,伊瑞思榭大道也是西尔勒的代名词。

    几百年前,美第奇公爵夫人一声令下,将巴哈底宫前的一片沼泽地改造成了一条林荫大道。几百年间,伊瑞思榭大道历经多次扩建,不仅在街道两侧栽种了榆树,还增添了喷泉作为点缀。可以说,伊瑞思榭大道见证了西尔勒数百年的变迁。每一个西尔勒人,都以伊瑞思榭大道为荣。

    伊瑞思榭大道以花园广场为界,分为东西两部分,总成约两公里。站在街上,可以看到另一头被环形道路包围的崔永福门。

    玉锦驾车一路狂飙,灵活地躲闪着障碍物。实际上路上的车也并不多,所以一路过来还算安稳。

    但当玉锦和何白接近伊瑞思榭大道时,路况变复杂了。何白远远望见伊瑞思榭大道上有不少人离开人行道站到路中间,举着牌子和条幅,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哎呀呀,有些棘手呢。”玉锦的脸上不知为何显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思索片刻,转动方向盘,“此路不通,换道行!”

    玉锦轻车熟路地将车开进附近的一条小街,在一间房子前停下来,熟练地下车敲响了房门。

    “奥诺雷大叔,我来啦。”玉锦朝里头喊道。

    很快,房门被打开,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看到玉锦,他笑起来:“是你啊,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上我家来了?”

    “本来想先去伊瑞思榭大街看看的,但是不太想开车,想到你在这儿,就想把车暂时停你这儿来啦。”玉锦头一歪,笑嘻嘻地说道,“另外,也是想来看看我的老朋友最近过得怎么样了。”

    奥诺雷点点头,看向站在车旁的何白:“这位是?”

    玉锦顺着他的目光向后看去,示意何白过来,又看向奥诺雷:“我的一个朋友,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待的时间太长了,我想带他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奥诺雷,这是何白;何白,这是奥诺雷。”

    奥诺雷理解地点点头,看向何白的目光中多了些同情。

    “看起来也不像是艺术家或者是科学家,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这孩子年纪轻轻的,真可怜。”奥诺雷暗暗想道。

    玉锦被他这模样逗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好啦,我们三个难道要一直在门口站着吗?”

    奥诺雷似乎这才意识到这一点,侧身让玉锦和何白进屋。

    何白在奥诺雷关门时,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对他说道:“我是何白,很高兴能见到你。”

    奥诺雷点点头,握住了何白伸出的手:“我是奥诺雷·米拉波,叫我奥诺雷就行,很高兴见到你。”何白转身的瞬间,奥诺雷又在心理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现在的世界都怎么了?”

    奥诺雷的家不大,也很紧凑。进门便是玄关,不远处就是通向二楼的楼梯。楼梯下有一个小小的储物间,楼上是两间卧室。储物间旁是卫浴一体的卫生间。在对着储物间的是小小的起居室,而将厨房和起居室隔开的是一个不大的餐桌。

    “咖啡还是茶?”

    “咖啡加三块方糖,谢谢。”玉锦说完,看向何白。

    “咖啡加一块方糖,谢谢。”何白瞥见旁边装方糖的小碟。

    “稍等片刻。”奥诺雷从橱柜中取出一罐咖啡豆,加进咖啡机中,按下按钮。咖啡机的声音很大,所以奥诺雷并未走回起居室坐下聊天,而是从橱柜中取出杯碟,仔细擦拭着。

    随后,他取出装丹马克曲奇的铁盒,放在桌上,又摆上一碟薄荷糖。

    “噢,只剩五块方糖了。”奥诺雷苦笑着端上咖啡,用镊子夹起方糖放入杯中,又从橱柜里找出三只咖啡勺搅拌。

    “最近怎么样?”玉锦接过奥诺雷递来的咖啡,轻声道谢,又拿起一块曲奇。

    “糟透了,我只能这么说。”奥诺雷再次露出苦笑,“原先的那个承包商把我开除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需要我的工地,只能先去餐厅做些杂活。结果没过多久,那家餐厅也倒闭了。到现在我都没找到工作,只能靠以前的积蓄过日子。”

    “圣梵妮大教堂最近不是因为需要翻修正在招标吗?你怎么不去试试?”玉锦喝着咖啡看着奥诺雷,但奥诺雷发散的目光投向桌上的曲奇饼。

    “那些是贵族才有资格接手的活儿,咱们这些平民出身的工程师哪有这种荣幸。”奥诺雷低下头望着地毯。

    “唉,日子都不好过啊。”玉锦叹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小口咖啡。

    地毯显然好久没洗过了,壁炉上的挂画也沾了些污垢。桌上虽然还算干净,但底下的桌腿还是落了灰。

    “感情上的事如何?”玉锦突然带着兴致问道。

    “后来谈过一次,持续了四个月。结果她的家人嫌弃我没钱,安排她嫁给了一个雅皮诺的暴发户。雅皮诺,你知道的,因为威尼提而生产金币。而暴发户,你知道的,他们结婚不久就迁往新大陆了。听说那家伙把一种馅料放在面饼上的东西拿出来卖,还开了家店叫什么……圆饼小屋。真不知道卢娜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奥诺雷言毕,一口喝尽杯中咖啡,提起咖啡壶给自己续杯。

    “有情人难成眷属啊。”玉锦又叹道。

    奥诺雷白了她一眼,想了想,问道:“你们来的时候遇上那群长裤汉了没有?”

    “什么长裤汉?”玉锦一时口快,随即反应过来,“噢,你说刚刚在伊瑞思榭大街游行的那些?”

    “对啊,他们没把你们怎么样吧?”奥诺雷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两位。

    “没事没事,我们绕开了。”玉锦摆摆手,又凑上前发问,“对了,他们为什么上街游行?”

    “还不是和前几次一样?”奥诺雷没好气地说着,又猛喝一口咖啡,“这几年收成不好,最近执政官又决定征税,搞得大家都没饭吃。就前两天,我亲眼看见一个饿死在河边的男孩。听别人说,那孩子的母亲病死了,父亲去偷面包被判了五年苦役。那孩子又因为没钱续房租,被房东赶了出来,只能在街头流浪。后来他也去偷面包,被棍棒打了出来,不过因为比较灵活逃脱了。他过了好几天都没找到吃的,在沿着芳汀河走的时候晕过去了,被人发现的时候早都断气了。”

    “不是有济贫院和孤儿院吗?”何白插话道,引来两人的目光。

    “小伙子,你太天真了,”奥诺雷重重地叹气,“济贫院早就被那些老油子挤满了,他们连面包渣都不会给你剩下的。至于孤儿院,听说最近也满了,纷纷宣布不再收人。”

    房间内一时陷入了寂静,只有一旁的挂钟在摇着摆锤发出响声。

    “有时候我真的想不明白,”还是奥诺雷先开了口,一脸哀怨,“明明穿套裤的那么有钱,为什么他们却不用交税,反而是不穿套裤的挣的钱少得可怜,却还要把辛苦挣来的钱分出一半用来交税。要我说,要交就一起交,哪怕公爵本人也得交税。你家也深受交税之苦吧?”

    奥诺雷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玉锦说的。

    “嗯?啊……是啊。”玉锦愣了一下,不自然地笑着。

    但奥诺雷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只是看着天花板发呆。

    “那么,我们一起出去吧,好久没和你一起出去玩了。”玉锦将剩下的半杯咖啡放回桌上,站起身。

    “算了,我还是待在家里看书吧。我可不想在街上撞见游行的长裤汉。”奥诺雷摇摇头,看向何白,“况且你不是已经有伴了吗?”

    “那就再见啦,下次再来找你玩。”玉锦拈起一块薄荷糖塞进嘴里,朝他挥挥手。

    “下次见。”奥诺雷也挥手道别。

    何白喝完杯中咖啡,也起身道别,追上玉锦。在离开之前,何白不经意地往后瞥了一眼,看到奥诺雷正在喝玉锦剩下的咖啡。

    威廉坐在椅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木制扶手,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默拉克敲门进来:“命令已经发出去了,快速反应小组将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实施封锁,后续处置人员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目标地点。”

    “很好,”威廉点点头,“现在下达一个通知,由于多项紧急事务需要得到解决,今天下午五点在克劳德堡举行紧急会议,要求全体选公候参加。”

    “谁来主持会议?”默拉克刚刚低头记着,这时候抬头询问道。

    “你来吧,我把议程安排写好后发给你,你再发给各选公侯。”

    “我们还有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请城主阁下妥善安排相关事宜。”默拉克鞠躬。

    “你刚刚叫我什么?”威廉盯着他。

    “请原谅我的失礼,城主陛下。”默拉克再次鞠躬,在威廉示意过后转身离去。

    威廉深吸一口气,从抽屉里摸出一张收支表。

    去年的支出是收入的两倍,今年第一季度的支出是收入的三倍。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最快明年九月,城邦金库的储备就会消耗殆尽。虽然贵族们用的是自己的积蓄,但那些公务员们日常的生活开销都指望着自己微薄的薪水。

    除此之外,还有公共设施的维护、各类新建设施的拨款、研究所的科研经费……这些都需要钱。最近这几年的干旱,导致农作物收成大幅减少,粮食价格不断提高,即使已经从邻邦高价进口粮食投放市场,也没能缓解粮食短缺和粮价高涨的问题。

    如果他有得选,他宁愿放弃城主的身份,带着自己的家人,在山间一处带小别墅的庄园里过隐居的生活。他已经积攒了足够的财富,也通晓农业知识。只要不胡乱挥霍,在正常情况下足以维持几代人体面的生活。他从来都不是贪得无厌的人,也从未干扰过其他贵族小小的敛财行为。他认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至少不会在晚年因为早年得罪过别人而被做手脚。

    但城主的身份既是他的翅膀,也是他的枷锁。

    因为他是自己父亲的大儿子,所以他是薇璱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因为他是薇璱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所以他在父亲去世后继承了家主之位;因为他是薇璱家族的家主,所以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西尔勒城主。

    城主这顶沉重的王冠不是想卸就能卸下来的。按照惯例,西尔勒城主由薇璱家族的家主兼任,除非家主死亡或因为各种因素无法履行相应职责,不得由他人继承家主之位。

    作为城主,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所注视。西尔勒的大小事务都要由他决断,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横加指责。但在他爷爷索雷的时代,没有人敢反抗这位伟大领袖的权威。索雷的命令在西尔勒无人胆敢忤逆,纵使是外邦人也肃然起敬。

    家主和城主的身份不是能随意放弃的,此前从未有过先例。可以预见的是,一旦宣布放弃这两个身份,不仅会受到贵族的谴责,还会受到平民的鄙夷。这种行为相当于将整个家族乃至整个西尔勒的荣誉扔在地上肆意践踏。

    威廉闭上眼睛躺了片刻,起身继续起草会议议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