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天不适合上街。”玉锦为难地皱着眉头,看着远处骚动的人群。
何白没说话,静静地站在她身侧,也注视着混乱的示威人群。
忽然,何白迈步向前。
“你干嘛?”玉锦拉住它,它回头看着玉锦。
“你想让这停下来吗?跟我来。”何白说完,径直走向人群。
玉锦环顾四周,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只见何白穿越人群,几步跃上了一个木制的简易高台,一只腿搭在木箱上,左手叉腰,右手高举。
“公民们!公民们!”何白高呼,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是萨米尔伯爵!公民爱德华!”
“伯爵大人!”
此起彼伏的致意声中夹杂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贵族也要交税!”
何白顺势指向那人,顿了一下说道:“我同意你的观点。”
那人被指到的瞬间面色苍白,但听到伯爵大人说的话时又激动起来。
“每个公民都有纳税的义务。关于税收方面的经济特权,无论是人身的或实物的概应永远废除之。一切公民和一切财产均应纳税。”
何白伸出食指指向天空,平静地陈述完这一点,顿时掌声雷动,欢呼四起。
“减税!”
“减税!减税!现在马上减税!现在马上减税!税金太高了!赶紧减下来!赶紧减下来!赶紧减税!”
何白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我会在下一次的贵族会议中提出这一点,并全力推进减税进程。”
又是一阵掌声和欢呼。人们挥舞手中的旗帜、横幅、木牌,脸庞因兴奋而发红。
“至于面包和牛奶,”何白挥挥手打断他们,“遗憾的是,我也不能保证马上会有足量的供应。但是,我们派去奥斯特里和雅皮诺的商队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请大家再忍耐一下。”
“你发誓?”有人问道。
“我以我家族的名誉起誓。”
玉锦站在高台下不远处,惊讶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将骚动平息下来。
“治安队来了!”有人喊道。
一辆辆装甲车和厢型车从西南角的广场驶入伊瑞思榭大道,几辆摩托在前开路,骑兵在装甲车两侧跟随。
装甲车刚驶入伊瑞思榭大道不久就停了下来。黑色的厢型车也在装甲车后停下,车门打开,从里面跳出一群群同样穿戴一身黑的防暴治安队。手持防爆盾的防暴治安队员们下车后迅速结阵,形成横队疏散队形,随后缓慢前进。
示威者见状,纷纷退后,也有少数带头挡在前面。
“对面的队伍!你们是谁在指挥?报上番号来!”何白朝逐渐靠近的防暴治安队员们喊话。
“我们是治安五队、六队和七队,我是这支队伍本次行动的最高指挥官,治安队总指挥,让-莱诺·杜瓦尔。向您致意,萨米尔伯爵阁下。”骑兵队中一人脱离队伍,冲到双方中间的空地上,朝何白喊道。
“让你的人停下,我们该好好谈谈。”何白跳下高台,向他走去。
“保持队形——停!”指令发出,所有治安队员都站在原地。
此时的场景戏剧感极强。一边是鱼龙混杂的示威者,在一片凌乱的街区或行或立或坐或卧,服饰多样,但多为较暗色调;另一队是整齐划一的防暴治安队,黑色厢型车和卡其色装甲车依次停在最后面,前方是头戴防爆盔、身穿防爆服装和防爆背心、手戴防刺手套、脚踏战术靴、手持防暴盾牌的“黑乌鸦”防暴治安队员,治安队的骑兵们则统一头戴两角帽、穿着华丽的佩里斯制服和白色长裤。两群人中间又分别站着两个同样戴两角帽的人,一个在马下,一个在马上。
“布利瓦!怎么能让伯爵阁下站着呢?给我一匹马。”杜瓦尔往后喊道。
“不必,我这样就好。”一名骑兵正欲驱马向前,被何白出声制止了。
“噢,伯爵大人,你这可让我为难了。”杜瓦尔翻身下马,带着轻松的笑容走到何白面前。
“幸会。”何白伸出手与杜瓦尔礼貌性握手。
“如您所见,我们的任务是驱散此处聚集的人群。所以,还请阁下让一下路。”杜瓦尔欠身行礼。
“请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能为您代劳。”何白也欠身回礼,不等杜瓦尔回答,便转身走回高台之上,背影中透出一丝不容置疑。
杜瓦尔也并未阻拦,毕竟他的工作只是驱散人群。这是份得罪人的工作,有人代劳为什么还要自己出面呢?
“公民们!你们的诉求我已听到,你们的愿望我已经知晓,你们的权益我将为你们争取。我将带着你们的心声与贵族们谈判,在贵族会议上不留余力地为你们争取更好的生活。是的,他们也应该履行自己作为公民的义务,那就是纳税!他们也应履行自己作为贵族的义务,那就是保障全体公民的生活!”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打断了何白的话,等示威者稍微安静下来时,何白继续说道,“我会让他们知道,公民才是西尔勒赖以生存的根本!”
这一阵掌声与欢呼如同浪潮,比上次更加热烈且持久,似乎大地也为之颤抖。就连防暴治安队中也有人忍不住欢呼起来,但很快被旁边的队友狠狠敲了一下。
“但现在,还不是一个好时机。我们当前正面临的处境并不乐观。所以,我请求你们,在黎明的曙光到来之前,再忍耐一段时间,保持蛰伏。请你们暂时退场,我保证,这不会是结束。我们将会在没有黑暗的地方再见。”何白言毕,高举右手挥了挥。示威者也模仿他的动作挥了挥手,最后一次掀起欢呼的浪潮,随机的依依不舍地缓慢散开,离开这片区域。
何白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慢慢向自己走来的杜瓦尔。
杜瓦尔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走到高台下不远处对何白说道:“与您共事很愉快。”
“我只是路过。”何白跳下高台,回道。
杜瓦尔向他鞠了个躬,随后转身离去。治安队也陆续撤离。
伊瑞思榭大街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安宁。
“我说过我能行的。”何白向走来的玉锦露出了笑容。
“那的确令人……印象深刻。”玉锦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它。
“下午好,两位。”诺曼挥挥手走出来,身后跟着两名侍卫。
“是你……”玉锦看到他,脸色略显不悦,“有何贵干?”
“实际上,我是来找爱德华伯爵阁下的。”诺曼转向何白,向他露出不太自然的微笑,“干得不错,以前都没发现你的口才那么好。”
“愧受殊荣。”何白微微欠身点头。
“既能煽起暴乱,又能平息暴乱,你可真是厉害。”诺曼的笑容带上了一丝阴险。
“你什么意思?”玉锦的脸色更差了。
“你也不想你煽动暴乱的事情被上报吧?”诺曼没理她,直勾勾地盯着何白。
“一派胡言!”何白没做出什么表示,玉锦倒动怒了。
“别生气呀,尊敬的小姐。我们这里人证物证俱全呢。”诺曼接过侍从递上的平板,播放视频。
“……我会让他们知道,公民才是西尔勒赖以生存的根本!”
“断章取义!厚颜无耻!”玉锦正欲冲上前,被诺曼的侍卫一左一右拦住。
“怎么能这么说呢?”诺曼慢条斯理地说着,啜一口侍从递上的茶,“塞尔特人有句话说得好,叫什么……恋爱和战争都是不择手段的,只是我把这两件事做成了同一件事。”
“我们可是亲兄妹!”玉锦吼道。
“那又怎样?拉美西斯为了保持血统的纯正,只允许本族内的亲属通婚,且血缘关系越近越好。”诺曼耸了耸肩。
“我才不要跟你结婚。”玉锦挣脱出来,连连退后几步,仍然恶狠狠地盯着他。
“无所谓,反正父亲离世后在西尔勒我说了算。”诺曼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玉锦眯着眼摇了摇头,随后转身拉着何白离去。
“希望你不会因此后悔。”诺曼最后丢下一句话,也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街道旁边的楼里,在一扇窗后,一双眼睛目睹了整个过程。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烟斗被取下,一团烟雾在屋里升起。照进室内的阳光很微弱,男人的脸半隐于阴影中。他胸前别着的雪绒花却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显得十分耀眼。
“玛丽!你听说了吗?你哥哥爱德华他病倒了。”一位衣着华丽的小姐跌跌撞撞地冲进房间。
“凯瑟琳,发生什么了?”穿着便服的玛丽连忙起身,将她扶到沙发上坐好。
“……我听……我听说,研究所……发生了事故,现在被封锁起来了。”凯瑟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天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玛丽贴近凯瑟琳,给她扇扇子。
凯瑟琳稍稍平息了一下呼吸,喝下半杯玛丽递给她的橙汁。
“听说是研究所发生了生物污染还是生物泄露,城主一得知消息马上让城邦卫队封闭了研究所。”凯瑟琳看向玛丽,她知道玛丽有多么关心哥哥。
“可是,他的女儿玉锦不也在研究所里吗?”玛丽追问道。
“听说上午的时候已经出去了,就在出事前不久。”凯瑟琳把杯子放回桌面。
“这样么?”玛丽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扫向桌面上鎏金的茶具。
“我知道你很担心,”凯瑟琳将手轻轻覆在玛丽的手上摩挲着,安慰道,“我已经拜托了城邦卫队里最好的军医优先治疗你哥哥。”
“真的吗?谢谢你!”玛丽抓起凯瑟琳的双手,热切地望着她。
“应该的,咱们就应该互帮互助嘛。”凯瑟琳收回手,和玛丽走向餐桌,从点心架上取一块粉色马卡龙吃掉。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玛丽也拿起一块可丽饼吃下。
“还记得那个佩里埃吗?”凯瑟琳喝了一口橙汁,将空玻璃杯放在一边,提起茶壶沏茶。
“艾德里安·佩里埃?那个城邦卫队总指挥?”玛丽接过女仆递上的舒芙蕾。
“是的,他接到命令后马上就告诉了我这件事。”凯瑟琳沏好茶,拿起刚刚送上的枫糖浆华夫饼品尝。
“你觉得他怎么样?”玛丽带着戏谑的笑容问道。
“他?别开玩笑了,”凯瑟琳神色如常,“贵族怎么可能和平民通婚呢?”
玛丽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确信她是认真的,又问道:“如果他是贵族呢?”
“西尔勒已经几百年没出现过新晋贵族了,哪怕是小贵族。况且,我也并不喜欢他。”凯瑟琳用手帕擦擦手。
“我明白了。那维克多近来可好?”玛丽用小勺子挖着吃一块欧培拉蛋糕。
“维克多?”凯瑟琳闻言愣了一会儿,瞥了她一眼,拿起勺子轻轻挖了一角蓝莓慕斯,“经常见不着他,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做什么。”
随后两人就着家长里短的话题,用完了下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