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秦槐还是没有认下这份师徒的关系。
他也不过是后天境界，往后要走的路还太长。
若是哪日有了收徒的念想，他是一定会带在身边悉心传道的。
如今在尧光城萍水相逢，留下一张益气符已经足够。
走在尧光城外，寒风侵肌，把走过的路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振奋之情。
看着远处的鹿蹄山，秦槐脚步轻快。
“我帮道务司解决了焦欢，他们总不至于连一份三阳玄功真形图都舍不得吧。”
……
鹿蹄山中。
九炼坊。
穿着鹅黄长裙的女修正半躺在树上，随着枝干微微晃动，察觉到秦槐靠近，侧过脸来。
细细端详了一会，才摇了摇头喟叹一声。
有气无力地拿剑鞘指了指山窟深处，
“他在里面等你几天了，尽快去吧。”
九炼坊山门内还是秦槐记忆中的样子。
一个山窟连着另一个山窟，一眼就能看个来回。
只是中间最高的广场上，少了一些炽热的火焰和在山体间回荡的吆喝。
一路寻到安秉所在石窟，他正在里面喝茶翻阅卷宗。
看到秦槐进来，拿手示意了一下自己身前的位置。
等到秦槐落座，也不急着开口，只是从身侧取出了一个小罐子。
“这是揉捻过的青灵草泡的茶，不算珍稀，但奔波在外，也足以慰藉。”
简单的冲泡，一杯清茶被推至秦槐面前。
秦槐却之不恭，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清香四溢，一阵舒爽，周身的毛孔都被蒸腾开来。
回想起当初在锦阳城林府和安秉的第一次见面，对方也是这样坐在椅子上喝茶看书。
如今，自己竟也有机会能尝到这杯茶的味道。
注意到秦槐的意识有些游离，安秉淡淡笑了笑，
“你若是喜欢，我这趟出门多带了些，待会再分你一罐。”
秦槐简单应下后就放下茶盏。
打起精神，把自己的打算细细说了个明白。
秦槐是后天境界武者，身上又没有合适的先天功法，这一点安秉和冯柯应当都是知道的。
如今他又帮着道务司铲除了九炼坊宗主焦欢，还在尧光城里多少吸引了一点火力。
对于大局而言或许影响不大，但也算有一份苦劳。
加上对于安秉这些世家出身的入道修士而言，一份偏远小宗的先天法，应当不算什么。
不至于让他们心生吝啬。
所以秦槐开口时，其实是十拿九稳的。
但是。
“此事却是有些难办。”
把桌面上的卷宗归整到一边，安秉细细措辞。
“你此次杀了焦欢，但是却被我抢了功劳，等我回了浮州，因为这事司里还会有另外一份功绩给我。”
“所以，我本就应当弥补你一点。”
十指交握在桌面上，面对着眼前的后天武者，安秉的语调中带着一些愧意，
“只是，三阳玄功在先天法中也实在是特殊，倘若不是那焦欢踏进了入道开宗立派，其实司里本就是想讨来好好看看的。”
“如今这事一出，三阳玄功已经在司里挂上了号，我也不好就这么转赠出去。”
听到这话，秦槐心里凉了半截，好像兴致勃勃地登山，却一脚踩空在悬崖边。
“当真没有别的办法吗？”
安秉静静地看了秦槐半响，心中似乎在思量什么，
“道务司会在九炼坊停留一段时间，处理一些善后事宜。”
“你若是愿意，这段时日之内，九炼坊的典籍室全面对你开放，里面的典籍你乐意的拓印一份也是无妨，这点权限我还是有的。”
看到秦槐振奋的表情，安秉露出了些许苦笑，
“只是三阳玄功的修炼，坊中流传的真形图不可或缺。”
“真形图只能由功法大成且高一个境界的人才能画下。”
“如今焦欢和石海都已经死了，剩下的这份真形图等临走时我必须得带回司里。”
听到这话，秦槐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不需要多少时日，哪怕安秉等人明日就走，只要能让他进到典籍室就好。
不论三阳玄功入门如何艰难，真形图揣摩起来如何复杂，只要有自己的天赋神通。
入门不过等闲，修行也是一马平川。
苦思冥想的东西得了准信，秦槐放松地靠在椅背，又抿了一口清茶，正想答应下来。
可对面的安秉却不知道秦槐的想法。
那些话一说出来，他心里就觉得秦槐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了。
先天境功法修习诸多艰难，哪里是些许日子能够的，可能还来不及入门，就不得不改换功法。
因此甚至没有心思注意秦槐的动作，就把自己准备好的戏肉抛了出来。
“我知道此法对你有诸多不公，所以我想提供另一条路给你。”
“加入道务司。”
安秉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名后天境的武者，
“虽然后天境界的修为只能成为司里下属的差役。”
“但只要你肯挂上这个名头，我就有办法给你把三阳玄功换出来，你什么时候练成了，再还回去就是。”
这个方案对一个普通差役而言已经是邀天之幸，他要为一个差役置换功法也需要耗费一些人情。
但其实安秉提出此举不仅是为了尽可能公允地补偿秦槐。
他心里也十分期盼秦槐能进入道务司。
一个能以后天境界修为跨境诛杀入道的天骄，差役不过只是暂时停留，假以时日，正式成为他的同僚也绝非空谈。
担心秦槐误会这份邀请的含金量，安秉难得地耐心解释，
“你之前身在涿州以西，那里灵气匮乏，可能对大景的修行界了解不多。”
“但是你要知道，整个大景，宗门林立，世家横行，可依然国祚不断，道务司在其中居功至伟。”
虽然自己就出身浮州最顶尖的世家，但是说起道务司时，安秉脸上依然浮现出骄傲之色。
“修道宗门虽也有正道之属，但肆意屠戮凡人炼制法器，搜集冤魂修行魔道之事依然不绝于耳。”
“哪怕是正道宗门，篡夺皇权，吸纳民夫以供养自身，多占田产却不事生产亦是平常。”
“世家大族要好些，总归还有治下之民，但是肆意敛财压榨异姓，背后行些鬼蜮之事也难以根除。”
“除此之外更有妖兽横行，异族窥伺，诡异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