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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二回 救子切愿舍丞相位,活命急密藏食盒层

    话说丞相公孙贺擒了大侠朱安世,亲自押往长安县狱,并立传京兆尹到狱中相见。公孙贺道:“抓捕朱安世一事非同小可,皇上亲自嘱咐要慎之又慎,务必严加看管,不得有一丝闪失!”“丞相放心!卑职已抽调精兵强将轮番守卫,这大牢就是一只蚂蚁也出不去!”京兆尹说道。“如此甚好!”公孙贺又检查一番,方才上轿返回。

    送走了公孙贺,京兆尹心中颇有不满:抓捕京城的贼盗本是自己的职责所在,况且这朱安世是皇上亲自下令捉拿的,抓到了必是大功一件。堂堂的丞相,还非要跟我这京兆尹抢这个功劳。

    从狱中出来,公孙贺心情大快。不多时,已至丞相府门前。从丞相府门外两侧的双阙中穿过,公孙贺的轿子自南墙中的大栅栏门进入丞相府,门内是前院,轿夫不停。二进以北为内院,绕以回廊,北堂有三间,皆为悬山顶,且有插栱承拖前檐。内院堂下有双鹤,似乎也看出主人的欣喜,也在翩翩起舞。

    轿子在堂前落下,公孙贺哼着小曲漫步走向堂中。这堂内乃是一块南越国进献的三间折叠屏风,围屏底部装蛇形托座、蟠龙托座和衔蛇、握蛇的仙灵托座。屏风正中是屏门,左右各有两臂宽的侧屏,围屏之两转角处的顶部各装一枚鎏金铜朱雀。虽是在堂前摆放已久,但公孙贺今天见了说不出的喜欢:“妙!妙!”。

    这时,屏风正中向内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妇人,身着一孔雀锦袍,见公孙贺面有喜色,亲自为公孙贺解下外衣,屏退左右。“夫君,今日长安城中人人都在传你今日抓了朱安世。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如今敬声可是有救了。”

    公孙贺道,“今日之事,动静的确有点大了。按说即便是一个朝廷钦犯,也犯不着我堂堂丞相亲自擒拿。只是为了敬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公孙贺见夫人仍然闷闷不乐,便问道:“夫人,今日抓住朱安世,应当是好事,皇上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抓住朱安世,就可放我们敬声出来。怎么看你并不高兴呢?”“敬声一日不出来,我这做娘的怎么能放心的下。如今已在狱中一月有余了,他哪曾受过这种苦?虽然今日你抓住了朱安世,但是我这心里仍然是心神不宁,总觉得像是有大事发生。”

    公孙贺说道,“夫人放心,明日我便进宫去,向皇上禀报此事,然后请旨去廷尉诏狱中把敬声放了,我亲自把儿子给你送回来!”见夫人面色稍有缓和,公孙贺又说道:“只是这次回来之后,你万不可像以前一样惯着他胡闹了。他这次挪用北军一千九百万钱,皇上这次是动了真气了。”

    夫人说道,“哎,如今也是多事之秋。昨日我进宫去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听到敬声的事情也是叹气,说她很早前就打算跟皇上提一提,要招敬声为驸马,将阳石公主下嫁到我们家来。但是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尽到椒房殿了,娘娘想见一面也难,敬声又出了这事儿,娘娘那里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如今,皇上对娘娘留着点那点恩情也都是当年弟弟卫青靠战功打下来的,现在满朝之中,我们卫家已经不同以往了。我卫君孺如今也不想别的,只想保住我儿性命,死也瞑目了!”说着两行清泪从老妇人眼中流出来。

    公孙贺为夫人拭去眼泪说道:“敬声这孩子毕竟是皇上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他寄予厚望,怎么会置敬声于死地呢,否则这次也不会答应由朱安世来换他。你就放心吧,皇上替咱们管教管教孩子,不是比咱们更有用吗,让他自己吃些苦,未尝不是好事啊!”公孙贺停顿一下,手扶花白的胡须道。

    卫君孺道:“只是皇上近来脾气越发古怪了。我听说,去年皇上在建章宫里忽然说见到一带刀之人过中龙华门,便派人追查,结果所有人都说没有见到带刀之人。皇上一怒之下便斩了门侯。这不紧接着又是派三辅骑士大搜上林苑,封闭长安城门锁,关了整整十一天,待诏北军征官竟然活活被饿死了许多,结果还是一无所获。皇上十分恼火,要不是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敬声的事情出来,皇上兴许发不了这么大火。”公孙贺沉默片刻道:“我已经想好了,这次敬声出狱,我便启奏陛下告老回义渠。”卫君孺道,“夫君,我知道你不是贪恋丞相权位,否则当初皇上要你当这个丞相,你也不会那样推辞。可是我担心你若这次请辞,皇上未必会同意,到时候别再触犯龙颜惹出祸来。”

    “夫人多心了!我已经为朝廷效力六十多年了,当初石庆丞相死,朝中无可用之人,皇上才坚决让我当这个丞相。哎,众人只知丞相位在万人之上,却不知这是天底下第一大苦差事。当今皇上恩威难测,老夫之前已有十任丞相,除了公孙弘、石庆老死丞相之位外,又有几人能做得安稳?当初老夫确实不想当这个丞相,可是人在朝廷,身不由己啊!如今我在丞相位子上已经十二年,年轻一辈也都起来了,朝中可任丞相之人比比皆是。如今我抓住了朱安世,趁着皇上高兴,必然会同意我告老的请求。”公孙贺道。

    卫君孺道:“既如此,我也跟你一起离开长安。我们卫家当初也不过贫苦家出身,若不是当年三妹子夫进宫,哪有我们家的今天。当初皇上隆恩,指婚你我二人,自从嫁了你,也享尽了荣华富贵。只是如今已是不同了,弟弟卫青已经离世十五年了,这几年我经常在梦里梦见他,梦见我们姐弟几个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虽然日子清苦了些,但是能吃饱肚子已经是很开心的了。自从敬声出事之后,青儿便在梦里告诉我说,要早作打算,最好是能离开京城,以免大祸。今日正如夫君所言,我们趁着皇上高兴之时,早点把敬声救出来,离开这是非之地。”公孙贺听夫人如此说,缓缓点了点头。夫妻二人安置歇下,一宿无话。

    夜黑风高之夜,长安县狱中增加了守卫。自白天朱安世在酒肆之中被捉拿至此,为防止江湖之人前来劫狱,京城大狱之中更是围得铁桶一般。单独关押朱安世的这个地方,宁静的出奇,看守的士兵每个时辰换一批人。朱安世的手脚被铁链拷住,背对着牢房门口端坐,月光透过小小的窗户,映照在他的脸上。忽然间,只听着一个老者轻声叫道,“朱大侠,吃饭啦!”朱安世一惊,听出来是家乡口音,眼睛骤然睁开,起身问道:“你是阳陵人?”那老者道,“朱大侠,你还记得尤第仁吗?”“果真是阳陵尤老伯啊!怎么会不记得,你不就是阳陵邑做陶俑的工匠,你怎么在这里啊,你家女儿现在怎么样了?”朱安世惊喜异常。原来,当初汉景帝阳陵所在的阳陵邑里有一个叫富户的公子唤作吴持,看上了正在溪水边浣衣的尤第仁的女儿,非要霸占她行禽兽之事。那日朱安世正好路过,听到惨叫,便杀了这无耻之徒。

    “朱大侠,当年我老头子被打,你杀了恶霸,救了我的女儿,感谢你啊!如今我女儿在水衡都尉府中做丫鬟,我老头子在这牢中也谋了个差事,给犯人送饭。正是托了你的福啊。”

    “我记得当初打杀了恶人吴持以后,你担心会有人来报复,便要离开阳陵邑。我曾给邯郸朋友作书一封,请你带去他处安家。如何到了这长安城里来了?”朱安世问道。“朱大侠有所不知,当初我父女二人到过邯郸,女儿被你的朋友送入到赵王太子刘丹宫中侍奉太子妃,我也在赵王宫中谋了个差事。后来太子妃兄长江齐与太子刘丹反目,江齐逃往京城,化名江充,深得皇上信任,封为水衡都尉。太子妃虽自身难保,但惦记着自己的兄长,便修书给他,叫我到京城送信千万不要回赵国。女儿见我年老多病,便央求太子妃,陪我一起到长安来。江充大人对妹妹心中有愧,见到女儿持他妹妹的手书前来,便收留了我们父女,待我女儿竟如亲妹妹一般,还给我安排了此处的差事。”尤第仁说道。

    “原来如此啊!”朱安世恍然大悟:“自从杀了那恶霸,我也离开阳陵行走江湖。这些年间也做了不少江湖之人该行之事。不曾想今日流落至此,命在旦夕,还能遇见故乡之人陪我说说话,死也无憾了!”“朱大侠,你对我老汉父女的恩情我永世不忘!只是你可知道,为何你被丞相亲自困囚至此啊?”“我也不得而知,量我行走江湖之人,身上背负的人命不知多少,早就适应着提着脑袋过日子。不过,就算是皇帝老儿发榜捉拿我,也犯不上他丞相亲自来抓,我是百思不得其解。”朱安世道。

    那老者叹道,“朱大侠有所不知,那公孙贺丞相有个儿子叫公孙敬生,因挪用了北军军费,被皇上下狱治罪。这丞相为救他公孙家的独子,便向皇上说要捉拿你来换他儿子的命。这才将你的画影图形张贴各地,布下天罗地网抓你。”

    朱安世听后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公孙老儿如此想,那么他的祸就要殃及宗族了!这丞相家就真得干净吗?我行走江湖,晓得他们家不少阴事。如今就怪不得我了,南山之竹不足受我辞,斜谷之木不足为我械。老伯,我要上书皇帝,你可愿助我?”见尤第仁答应,朱安世贴近他耳语了几句,这老汉便带着食盒走了。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尤第仁挎着食盒又回来了:“朱大侠,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朱大侠只管放心,虽然外面布下重兵,但是此班内部的守卫都是自己人,可保一个时辰时间无虞。”

    尤第仁从食盒中取出来,这是一个双层食盒,上层为酒菜,下层便是书帛及笔。“朱大侠尽管放心去写,我自有办法送到皇上面前。”“那就多谢了!”朱安世在简书上匆匆写下,交由尤第仁。尤第仁拿到之后,看了这书帛,大致写得是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公孙贺在皇帝去甘泉宫时,使人在驰道之下埋了木偶人,并且用恶言诅咒皇帝。

    “有这书信,公孙老儿便要大祸临头了!”朱安世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尤第仁讲朱安世所写书信放在食盒之中,说道:“朱大侠保重,明日我再来看你!”朱安世看着尤第仁佝偻着腰离开,消失在远处监狱昏暗的油灯之中,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又将眼睛闭上了。毕竟不知朱安世能否脱困,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