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斯科因的宅邸某处。

    “非常完美的报告。”斯科因嘴角的肌肉带动着有些松弛的皮肤，对着威廉扯出了一个“老年人特有的微笑”。

    但在皱皮的加持下，这种微笑不可谓不惊悚。

    “不仅对神话传说有着严格的考据，而且还运用实际找到的物品进行了论证，这份报告可以直接收录进研讨会的档案内了。

    ‘落日之时’能有你这样的成员，简直是我的荣幸啊。”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斯科因先生。”威廉不着痕迹地微微点头，内心却是感到一阵雀跃。

    事实上，为了完成这份报告，同样也是完成入会的投名状，威廉这几天可谓是绞尽了脑汁——不仅参考了大量的民俗资料，还尽量用类似的风格描绘《七步斩七蟠》的故事，同时还要将自己的认知小心地从文字中摘出来。

    所以光是短短这三张纸的报告，他就废掉了一堆脑细胞。

    不过看样子，目标对自己的报告十分满意。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去时，斯科因却叫住了他，“等等威廉，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

    听到老者的话后，威廉停下了脚步。

    在他的注视下，斯科因将手边的箱子打开，并露出了其中的内容物——一块破损的石头，一双空荡荡的镣铐，还有一罐已经被开封，在黑暗中散发出洁白色光芒的颜料。

    这些正是几人从密特拉寺带回来的物品。

    按照协议，需要如数上交给斯科因。既然这样的话，对方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已经预付过现金了。”威廉迟疑地询问道。

    “当然，但是作为你的奖励，你可以从中挑选一个。”斯科因笑着说道，“事实上，这些东西是你们三人应得的。”

    应得的？

    听着斯科因的话，威廉不由得警觉了起来。

    对他而言，世上只有“凭借努力所得之物”，绝对没有“应得之物”。而所有免费的物品，肯定在暗中标上了价码。

    是在试探自己，从而测试自己对“落日之时”的忠诚度？

    想到这里，威廉念头急转，赶紧摇了摇头，“不，斯科因先生，这些按合同应该是你的。。。”

    “我亲爱的威廉，你可能还不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斯科因叹了口气，拄着拐杖缓缓地站了起来，并走到了威廉的身边。

    他随意地挑选了一件物品，那块有些破损的石头，并举到了眼前，略带感慨地说道，“我听某位同僚说过，这块石头在没破碎之前，曾经被人称为‘午之石’，代表着来自辉光最强烈的光芒。”

    辉光，是他想的那玩意吗？

    听着这莫名熟悉的单词，威廉左眼皮猛地一跳，强装镇定地说道，“斯科因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就算不明白，也应该能推断出来的，我亲爱的威廉。”老者将石头攥在手中，对着他低低地笑道，“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无形之术的学徒’更好？”

    什么！？

    听着斯科因的话，威廉瞳孔骤然收缩，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自己究竟是哪里暴露了身份？

    看着一时间手足无措的威廉，斯科因缓缓逼近了一步，“但是别担心，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恶意——实际上，我之所以选择开诚布公，其实是为了给你带来好处的。

    当然，前提是你能断掉你那些小关系。”

    听着斯科因的话，威廉的内心逐渐沉入了谷底。

    该死，他连自己是防剿局的外围人员这件事，都调查到了吗？

    更重要的是，对方既然选择跟自己摊牌，那意味着斯科因觉得，已经能拿定他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注意到了他的沉默，斯科因露出了一丝稳操胜券的笑容，换了个姿势，继续说道，“当然，我指的，是你为那位讨厌的记者，斯宾塞·霍布森所服务的事。”

    啊，斯宾塞？

    不是防剿局吗？

    威廉一愣，突然意识到事情并没有朝着最坏的地方发展。

    但。。。这样也就能解释的了斯科因的行为了——因为对方如果真的发现了自己防剿局的身份，那就绝对不会提出跟自己的合作！

    虽然不知道斯科因的情报究竟出现了什么纰漏，但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事情似乎还有转机。

    想到这里，威廉本来僵硬停止的大脑开始逐渐转动。

    “好吧，斯科因先生，我承认我只是在帮斯宾塞做事。”威廉缓缓地将双手摊开，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但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跟无形之术有关系的？”

    这是提问，同样也是试探——

    第一，他在试探斯科因究竟是真的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还是只是了解到了表层的关系。

    要是这家伙能读自己的心的话，那他还不如趁早放弃抵抗。

    第二，他必须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暴露的。

    “哦，我亲爱的威廉。”斯科因笑了笑，并没有就他的第一句话做出回答，这让威廉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作为熟知‘灯’之准则的人，我自然能感受到你那非同一般的灵魂，虽然不足以成为决定性的证据，但是作为参考已经很有价值了。

    如果是普通的人，除非发生了变异，不然灵魂的光芒不会如此耀眼。”

    老者敲了敲桌子，继续说道，“有了这层的怀疑，我只需要查阅你写的报告，自然能发现蛛丝马迹——虽然你的文字在极力隐藏，但是你对无形之术的理解，这点是文字不能掩盖的。”

    竟然是这样吗。。。

    威廉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竟然从一开始就暴露了。

    对“灯”之准则更加忌惮的同时，他心中的石头却同时轰然落地。

    因为威廉很快意识到，斯科因虽然能看到自己的灵魂，但是不能看穿自己的思想。既然这样的话，自己还能挣扎一下。

    “所以，你说你能为我带来好处——这点又是什么意思？”

    斯科因看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面前的椅子，“来，我们坐下来谈。”

    随着威廉入座，斯科因点了点头，“威廉，你在漫宿中的探索，达到了何种地步了？”

    在得知威廉仅仅是进入了林地后，老者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同时也有一丝隐晦的失望，但很快调整了过来，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先告诉你一些有关漫宿的知识。在漫宿和林地中，矗立着数座大门，充当着进入漫宿的门扉。

    而只有第一次穿过了这些门之后，你才拥有在入梦时，重新通过这些门进入漫宿的权利。

    比如，你正是通过了林中之门的考验，才能凭借着那种独特的联系，通过梦境反复地进出林地。”

    斯科因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有些门不是你能轻易能通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