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从昏迷中醒来，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似乎是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可自己无论怎么回想也想不起来。
他有些黯然，有些难过，总是这样，因为顾言的记性总是很差。
顾言站起身来，又坐到了书桌旁，他眼睑低垂，房内的一切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他却总觉得变新了许多，似乎有人翻新过。
顾言哑然失笑，这怎么可能，难不成有人特地翻新过自己这个房间，仅仅是为了保持原来的样子。
他随意扭动手腕，手掌间有一小团灰雾生成，意念一动，凸肚窗上的玻璃杯居然微微颤抖。
顾言不觉得吃惊，甚至觉得心安理得，这是他本就拥有的力量，天生就具备的力量。
顾雨婷不知道何时走进屋内，顾言收起了力量，他不知道顾雨婷看到了没有，只是问道：“姐？”
顾雨婷面无表情，只是说道：“妈妈回来了。”
......
顾言走出卧室，看到闫墨凡坐在客厅沙发的主位上。
顾言止步于客厅中央，三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严肃。
在他的印象里，闫墨凡一直都是不言苟笑的，不善于言辞的。
原本......他也以为是这样，以现在顾言的眼光来看，母亲似乎对他有一种特别的情绪，那是一种自己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相信的情绪，可是他却明明能感受到，尽管母亲隐藏得很好。
那种情绪是害怕。
这种情绪还有憎恨。
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埋藏心底的。
顾言回头看到，顾雨婷神色复杂，退至角落，闫墨凡看到来人便站起身子来，此时她摘掉了眼镜，不再做任何的伪装，不在隐藏。
闫墨凡本就不怒自威，自带一种特殊的气势，这是长期身处高位者自带的气场，如果不做任何隐瞒，跟普通人站在一起，如同鹤立鸡群。
撕掉伪装后，便是锐利。
闫墨凡的锐利直指顾言。
顾言错开了顾母的眼神，他微微低下了头。
他有时候也会看到自己母亲这种眼神，这让他很不舒服，但他不敢忤逆。
顾言心中微动，似乎感觉要到摊牌的时候了。
他一直有疑问，并且应该有很多疑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念头都被抚平了，原本他会这样浑浑噩噩一辈子，但他接触到了诡异世界，觉醒了力量。
顾言终于明白，并且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就好像是突然开了窍，梳理清楚了所有的头绪。他可以大胆推测，有一个可以控制心智，甚至是能改变记忆的能力者，一直在篡改他的记忆。这人必定是身边亲近之人，也许是母亲，也许是姐姐。
顾言摇头，笑得很苦涩。
原来都是假的，他的家庭，他的亲情都是假的。
这是一个精致的谎言，致命的毒药。
戳破谎言后便是无尽的悲伤。
闫墨凡直视着顾言，她说道：“十八年前三月九号，有一颗名为深红的流星降临地球，从此深红病毒在世界上蔓延，无数人因此死去，有人活下来却变成了恶鬼，极少数人战胜了心中的黑暗，获得了力量。”
“地球人口锐减，大量国家毁灭，整个世界仅存七个国家，各个国家建造魔法盾，蜗居国内。”
“你是在那时候出生的，跟我的儿子同一天，但是他被你这个恶鬼吃掉了，再也回不来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闫墨凡的双眼微微泛红，顾言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既仇视他又害怕他。
恨他夺舍了自己儿子的躯体，怕他发怒变成恶鬼。
顾言想到这里，他不禁后退了好几步，他简直不能相信这件事情。
“可......可是”顾言想要辩解一下，“为什么是恶鬼吃掉了自己，而不是本体的我战胜了恶鬼？”
“因为顾言的存在天生是为了迎接你，有人安排了这一切，从你被怀上那一天就已经开始谋划了。”顾母冷冷道。
“母亲，你越界了。”顾雨婷开口提醒。
这涉及到更高层次的机密，还不是顾言可以知道的，顾言笑了，笑得很苦涩，自语道：“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一切谜底都解开了，家庭是假，仇视是真。
“那么现在跟我说这些，是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了？想要让我死个痛快。”顾言情绪激动起来，先前的力量开始涌动起来，一种熟悉的感觉重新从脑海里浮现。
“不......不对。”另一道声音从顾言的身体里传来，可是他明明没说话，他却能发出声音，顾言摊开了手掌，看到手心处生出了一道裂口，裂口处长满獠牙，那道裂开在说话，他声音邪异蛊惑，另人生出不安。
顾言忽然看到了很多记忆，有八岁之前的记忆，也有自己昏迷之后的记忆。
更多的声音从顾言的体内传来，他身上生出了无数的裂口，他们都是顾言，是顾言的一个人格，脖颈处，左右脸颊，肩上，大腿处......
一种人格拥有一段记忆，现在他的力量冲破那道摇摇欲坠的封印，各个人格试图掌握身体控制权。
每个裂口，每个嘴巴都想要说一句话，你一言，我一语场面十分混乱。
“母亲，你并不是想杀死我。”少年时期的顾言说道。
“相反，我越强大，我就越有利用价值。”一道低沉的男音从胸口处传来。
“你想让现在的本体顾言，统一所有人格，之后他会获得所有力量，也会变成你们医生的狗。可惜，这个计划虽然好，但是你们的愿望终将会落空的。”尖锐的女性顾言说道。
“也好，现在让我杀死母亲，然后再跟你们争夺身体。”脖颈上的裂口轻笑，他舔舐着獠牙，仿佛在吮吸鲜血。
顾言思绪混乱，他一下子能够看到所有的人格的记忆，那些都是他曾经失去的记忆，只要他能忍受这种微妙的状态，给他时间，他可以看完所有记忆片段，恢复所有的记忆。
他看到七岁的自己站在一间广袤的白色房子内，一切都是白的，白色的聚光灯，白色衣裤，还有白色的天花板。
那时的自己无神地看着天花板，站在尸山血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