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家的洞室不大,室内陈设也略显寒酸。
李母名叫于淑,娘家是于窟那边的。
如今见到李昊进家,立时奔过去抓住他,嘴里喃喃说。
“三儿,三儿……”
眼泪便抑制不住的流淌下来。
李立站在旁边,想要劝自己老婆几句,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就只能憨憨的干着急。
李家小儿李亥就在李昊旁边,见到娘突然流泪顿时也红了眼,泪汪汪的扯着于淑衣角说。
“娘,娘,给你好吃的……”
于淑低头轻抚李亥脑袋,问他说。
“哪来的?”
李昊便出声解释。
“叔祖家送他的。”
李群也走过来劝慰说。
“三弟进城上学,这可是咱安窟李氏的大喜事,娘您该高兴才是呀!”
于淑这才破涕为笑,扯住李亥往里走。
“高兴,当然高兴,咱家这次可是要出官爷了……”
李立闻言嘿嘿低笑,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一家人说笑间,难免扯到已经出嫁的二姐,李亥人小嘴快,嚷嚷着二姐若回,必定会带蜜糕给他。
李立听了却是露出怒容,狠狠瞪了李亥一眼。
李昊二姐叫李瑛,嫁的是粟窟那边的单氏子,家境较之李家要强上许多,两家来往时单家也因此多有倨傲。
于淑看李立模样,自然知道其中缘故。
李家势弱,出嫁闺女在婆家难免被人小瞧。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自家三儿可是要进城上学,前途已是不可限量。
想到此间种种,于淑便开口问李立。
“当家的,三儿上学是大事,要不赶明儿让老大辛苦一趟,到粟窟那边请瑛儿回来……”
李立有点犹豫,担心单家人有闲话,说李家这是贪图那边礼物。
他心里不决,便看向大儿李群。
李群却是坦然,正色对父亲说。
“娘说的是,此是常理没人敢说闲话,更可借此机会给二妹撑腰。”
李立见大儿也如此说,也就有了决断,点头应允说。
“好,也让亲家那边知道,咱李家有城学的学子了。”
李昊只是听,却是对这二姐没啥印象。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他便被劝说早点休息,明天好陪老娘去拜见舅舅。
李昊回到偏室,却是并无睡意,只是躺在木床上发呆。
他回忆被讯问时的情景,总感觉那个陆铃书眼神古怪,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重新复盘过讯问过程,李昊确定自己没漏破绽。
那么,陆铃书眼神里的意味深长,到底指向的是什么?
他心里隐约感觉,自己能进城上学,很可能就跟这件事有关。
会不会是?
李昊心里一动,猛的从床上坐起,撩开衣服下摆查看。
早在被关押时,他就发现自己身体上的异常了。
此前,守寂者死时,曾分了些青烟给他。
那青烟绕腿,能让他身轻如燕,疾奔时丝毫没有费力之感。
后来,求知者施展手段,让他如陷泥沼,这神奇的绕腿青烟便消失不见了。
李昊事后曾想,守寂者的这种神奇能力,或是仅仅能暂时施与他人,一定时间内则自动消散。
然而,他显然将此事想的过于简单。
实际上,那绕腿青烟并未消失,而是以某种神秘方式,融入进他身体里面去了。
李昊凝神感觉,渐渐触到那奇妙存在。
它似有生命,活泼异常,能无碍的在小腿和脚踝处循环往来。
他尝试着控制它,却没有成功。
这东西,在守寂者身上时,也是这种情况吗?
不对。
它必定能被掌握。
不要说在体内了,就算是在体外,也曾被守寂者控制着任意写划。
李昊想了想,又尝试着去推动它的循环。
这次有了点效果,那玩意儿转的果然快了一些。
就是这样。
李昊兴奋起来,加劲让它加快,越来越快……
渐渐,他小腿开始有青烟出现,很薄很细,若不仔细看几乎不见。
李昊更加昂奋,催动青烟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在体外形成个青色气团,高速旋转带动的气流呼啸着,将室内所有被触及到的东西吹飞掀翻。
外面低语的人被这动静惊动,等跑来查看时顿时都目瞪口呆。
李昊同样呆立,呐呐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满室狼藉,就连沉重的木床,都被挪了个个儿。
“这……”
李立脸色震惊,突然抬手制止李昊说话,又转首看向旁边嘱咐说。
“今天这事儿,谁都不许问,更不许跟外人说。”
大家面色古怪,神不守舍的帮着整理一番,又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经此一事,李昊再也不敢乱搞。
外面,李群带着李亥去睡,只留下李立夫妇还在低语。
于淑偷瞄了眼那边,低声问。
“刚才,三儿那……”
李立左右看看,凑过头去低声说。
“应该是灵通,这下知道老三为啥能进城上学了!”
于淑合掌,嘴里念念有词,感谢着李氏先祖庇佑,说熬过大难果然有后福到来。
李立同样感慨,又叮嘱说。
“这事咱别问,问了也不明白,更不能说,须知并非是每个人都想咱家起来。”
于淑连连点头,知道李氏有仇家,若是让那家人知道了,指不定会给李昊带来什么麻烦。
她想着想着,突然脸色露出愁容,低声说。
“听说城里上学所费巨大,咱这小门小户的,可怎么……”
李立同样忧虑,可还是开口安慰于淑说。
“你不要急,这事我明天就去找琦叔商量。”
“对,对,昊儿可是姓李,等出息了李氏全族都能沾光,三儿上学这事儿,花费可不能让咱一家全给背了……”
李立苦笑,知道于淑也是实在急了才这样。
“还有。”
于淑接着说。
“我家哥哥家丰,他做舅舅的拿的也不能少……”
李立再次苦笑,轻声劝着说。
“行了,你明天还得带三儿去拜见大哥,怎么从他腰里掏钱,等明天再说吧!”
或是因为体内青烟的缘故,李昊对这李立夫妇的话听的清楚,自然是忍不住笑意上脸。
安窟晨钟准时敲响。
李家人匆忙吃过饭,李群便匆匆离开,去粟窟请李瑛回来。
李立随后出门,寻李琦商量儿子上学的事。
于淑跟李亥费尽口舌,也没能说动他留下看家,最后无奈只得也带上他,正要出门时,却有窟民过来拜访。
李昊对这人没印象,应该不是李氏家族的。
那人提了些薄礼,只是跟于淑浅谈几句,就笑着离开了。
“这是来巴结你的。”
李亥笑嘻嘻的对李昊说。
于淑瞪了这小子一眼,喜滋滋提起那封礼物,对李昊说。
“正好,见你舅舅的礼有了。”
三人走出安窟,明亮的星光照的帕斯布峡谷亮闪闪一片。
虽然还有罡风吹动,却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冰寒。
李亥非常兴奋,嗷嗷叫着在小路上奔跑,害的于淑时不时骂上几句,生怕他不小心掉进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