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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当少女执剑之时

    这样的法比奥少爷身边当然也不太缺漂亮女孩,他对女孩们的邀请几乎从未失败过,作为为数不多家世在学院里众所周知的未来公爵,谁会讨厌这么一个贵人的邀请呢?

    何况法比奥少爷并不像是纨绔子弟,他长得不错,很懂礼貌,也很慷慨,不断的和女孩约会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证明自己很有吸引力的一种手段。

    他的虚荣心比较强烈,每次约会都选在马斯顿上品的餐厅,位置也是最好的,更会亲自送淑女回宿舍,不怎么在外面过夜留下口实。和他一起约个会其实是不错的享受,还有小礼物可拿,也许会是项链,也许会是耳环,总之不便宜。

    偏偏夏诺雅就是不懂得给法比奥少爷这个面子,法比奥少爷并不会做什么,也不会推倒她,只不过是一个饭局,一起合照,一起聊聊天跳个舞,这样法比奥少爷就有更多的资本吹嘘了。

    他会对追随自己的小弟说看,夏诺雅很好搞定,只是你们不行,少爷我可以,在众人吹捧的口哨里洋洋自得,像只骄傲的斗鸡。

    从这种心态来说他其实有点幼稚,虽然是少年,却有小孩子一样的心态,会为了一块糖果打架似的,觉得自己的面子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夏诺雅不帮法比奥少爷体面,法比奥少爷就只能反过来帮夏诺雅体面体面,不然在这所学院里,谁还会买他法比奥少爷的面子?

    夏诺雅猛地起身想要逃跑,但是已经来不及,法比奥少爷和他的小弟们把夏诺雅团团围住了,一共八个人,每个人都比夏诺雅要高。夏诺雅本来就是那种放在女生里也很娇小的个头,这么一来她连阳光都看不见了,只觉得那些立在面前的人墙像是舞动的魔鬼,每个人都发出邪恶的坏笑。

    那些糟糕的记忆又悄悄涌上心头,夏诺雅不太喜欢呆在学院里的一大原因,就算是法比奥少爷对她的针对。

    堂堂公爵之子,自然不会亲自做的太过分,欺负人可以,伤人就会被学校的教师们知道。

    所以真正的坏事基本都是法比奥少爷的追随者们在做,偶尔出格一点被惩罚也无所谓,法比奥少爷会罩着,只要不违反校规,一切都是允许的范围内。

    在暴风雨之夜把夏诺雅关在仓库里,在她经过教学楼下的时候一桶涮拖把的污水倒下去,悄悄偷走她努力了几周的作业本,放在尖顶的塔楼上,看她战战兢兢地踩着梯子踮起脚尖去够,甚至还摔下来骨折过。

    那些都不是校规能惩罚到的事,却又足够让夏诺雅过的不好,小弟们都知道夏诺雅不给法比奥面子,那法比奥又有什么理由出来制止这一切呢?他知道,但他就是不说,夏诺雅会成为一个标志,让学院里的女孩们都知道,法比奥少爷的面子是很重要的东西,容不得践踏。

    一个男孩忽然上去一步,把夏诺雅推倒在地。夏诺雅刚想站起来,背后的另一个男孩一脚踢在她的膝盖后面,夏诺雅就又倒下去撞在台阶上,她挣扎着想要反抗,又有人在她肩上一推,她再次倒下。

    法比奥得意地笑,小弟们也跟着得意地笑,他们围着夏诺雅慢悠悠地转圈子,用自己的身体当做遮掩,外面的人看不到他们在欺负谁,只看得到一群小子的背影,就会当他们是在玩游戏。

    这是经典的手段,在学院里屡见不鲜,他们就是不允许夏诺雅站起来。

    如果夏诺雅学的乖点,对法比奥少爷认输,愿意一起去吃个饭约会一次,那么一切都将迎刃而解。但夏诺雅就是不愿意点头,那他们也不需要仁慈地欢迎她。

    你听话的时候,好看就是你的资本,你不听话,那就是你的累赘了。要怪就怪自己没什么本事,自己的爹妈也没什么本事吧,这种人就该去普通的学校,马斯顿王立学院不欢迎不识相的平民。

    夏诺雅凶凶地盯着法比奥少爷和他的小弟们,她的头发凌乱了,眸子在阳光下似乎带着蓝,那种表情不但不让人害怕,反而更让人觉得这女孩就像轻盈的小鹿,而小鹿在猎人们手中往往是第一个倒下的。

    尽管不喜欢夏诺雅,可法比奥少爷也不得不承认,他想搞定夏诺雅的一个原因就是夏诺雅足够漂亮又足够倔强,很合他的口味。

    随便邀请就能到手的女孩对法比奥少爷来说往往很廉价,他不缺女孩的陪伴,她们小心翼翼地对你笑,配合着你的步调,哪怕你说的笑话再冷她们也会摆出听懂了的样子频频花枝乱颤,看上去好像很可爱似的。

    这样不是说不好,但每个人都这样就会叫人有点厌烦。

    相比之下始终没有屈服的夏诺雅就让法比奥少爷很在意了,他自己都觉得这种桥段烂俗,像什么三流小说里的冷面少爷和二逼女主,接下来就差管家的一句少爷他终于笑了,然后二逼女主和冷面少爷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可就是会多看两眼啊,就像刚刚只是路过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这边,法比奥少爷一眼就看到了夏诺雅从教务楼出来。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不会玩小男生那套喜欢一个女生就故意作弄她,吸引注意力的笨蛋办法。他会直接邀请,他希望夏诺雅能答应,给他个面子就行,他会拿出比给其他人更贵重的礼物,比如学费……作为给夏诺雅的回报,他只是需要搞定难搞定的女孩来当做自己的魅力证明。

    可这个笨蛋女孩就是不懂,就是有自己的坚持,就算被人推到游园的湖里爬上来,还是会瞪着完全没有什么杀伤力的目光。

    她那么狼狈,微微颤抖的身体似乎在萧瑟的寒风中随时都会倒下,可努力抬起头走路的样子,就是会让人不由得不怜惜。

    但世界并不温柔,或者说不会对每一个人温柔,夏诺雅就是那种得不到温柔的人,她还没来得及长大,可以在乎她的人却都已经不在了,于是那些本该被挡在宽大臂膀后的恶意,便如雪片一样缤纷而来,要把她冻成坚实的冰雕,一碰就会碎掉。

    夏诺雅抬头,阳光完全被挡住了,她只能看到一片蓝色的天,像是在一口水井中。

    她已经习惯了法比奥少爷的暴力,早已不在乎这种事情,只要毕业,就可以和他永远说再见了。

    她现在只关心和薇拉的约定,交个学费要不了多久,她们约好了在教堂前面会面,自己得赶快过去,要是耽误的太久,薇拉也许会认为她是趁机逃跑了,想要脱离魔女的掌控,夏诺雅不想那样。

    “让开!”她再次站了起来,有人想要用同样的手法绊倒她,但这次夏诺雅居然学会了反抗,用的不是巴掌而是手指的抓挠,她的指甲蛮长,一下就在那伸过来的手上割开了一道血痕。

    “哎哟!”那人差点跳起来,捂着自己的手指。

    所有人都愣了那么一小会儿,包括法比奥少爷,在记忆里夏诺雅就像一只不会反抗的小羊羔,在饿狼们面前只会乖乖的咩咩叫,连尥蹶子踢两下都不敢,因为那样只会招致更凶狠的报复。

    但这个女孩在今天居然敢伤害饿狼们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支撑着她,像是使命,又像是信念,法比奥少爷第一次在夏诺雅的怒目中看到了真正的火光。

    真有意思,法比奥少爷走上前去,挡在夏诺雅面前。

    绅士们的骑士道是不欺负女人和小孩,但法比奥少爷毫无这种精神,脸面比骑士道重要,他自己就是个骑士,甚至是甲胄骑士,开过机动甲胄。

    当然那种甲胄是各国自己的产品,和炽天铁骑没得比,就算是这样也很惊人了,有些大型甲胄有数米高,驾驶的骑士却只有一个人,穿上那东西操控着它,站起来的机械傀儡会如魔神一样威武,捏死一个人就像捏死臭虫。

    身为骑士自然不会害怕个一米五出头的小姑娘,法比奥低头看着夏诺雅,夏诺雅只能到他的胸口,四目相对,夏诺雅的眼睛还是没有丝毫恐惧,逃跑两个字似乎不久前刚从她的字典里删除。

    “你伤害了我的朋友,这笔账怎么算?”出师就要有名,法比奥用的名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被指甲划破手掌当然算不了什么,男孩子要是因为这种事情只哇乱叫早就丢死人了,但这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借口,一来表现一下法比奥少爷蛮关心自己的小弟,二来可以强行留下夏诺雅,把罪过丢到先动手的她身上。

    一枚硬币丢到了法比奥少爷的脚下。

    “现在去找个医生抢救他还来得及,满意了么?那就给我让开!”夏诺雅从未那么大声地对这群人说话,她也说不上来这感觉是为了什么。

    也许是对薇拉的恐惧盖过了对法比奥少爷的恐惧,也可能是对自己文秘专业的坚持和信念,一旦选择了某个雇主,就会忠心地服务一辈子,背信弃义是可耻的行为,夏诺雅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更别说让薇拉一直等着她,或者以为她逃跑了。

    这姑娘甚至都敢嘲讽自己了,法比奥愈发地觉得夏诺雅似乎和以前很不一样,是什么事在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就改变了她?

    夏诺雅忽然摸出了一把短刀,那是绑在她大腿上的刀袋,凭空的一下挥舞让小弟们都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不由得略微后仰了一下。

    械斗在学院里是必须被开除的重罪,但现在是假期,不知道这种事情会不会有人管,夏诺雅看起来有点发飙,要是她真不知好歹地捅过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小弟们无声地对视了一眼,还是没有后退,如果只是一把刀就能把他们吓退,那就太小看他们了。

    法比奥少爷也没有害怕,短刀算什么?他用过的武器都是真刀真枪,知道自己穿上甲胄挥舞的是什么吗?闪虎刀比正常男性都要高大,仅是刀面就宽达四十厘米,斩切的是岩石钢铁而不是人类的肉身,相比起来夏诺雅手里那只能叫牙签。

    他握紧了自己细长的手仗,那根手仗对他来说除了象征家族的荣誉,还能当做他的武器,包裹着的金属可以轻易当做棍击或者刺剑,足够洞穿少女柔软的胸膛。

    当然他还不至于要杀人,他只是觉得夏诺雅在自己面前拔刀有点可笑。

    一个文秘小姑娘,摸过最凶险的东西不过是杀鸡用的剔骨刀,居然敢对他一个中军五星的正牌骑士拔刀,法比奥少爷可是有实际军衔的贵族,战争如果降临,他就会受到马斯顿军队的征召,直接踏上战场。

    法比奥少爷打算用凌厉的一击打在夏诺雅的手腕上,多少控制下力气,用不着真伤到她,打掉那柄刀就好了。

    他不止一次地在兄弟们面前表演精湛的刀技,讲述如何控制机动甲胄,但终归都是吹嘘,如今真的有了表演的机会,他不会吝啬秀技。

    可怕的燥热在心口跳跃,夏诺雅举起了自己的短刀,一时间法比奥少爷没有搞清楚这个动作的用意,但还是双手握紧了自己的手仗支撑着地面做好准备,他只是觉得这个动作有点眼熟。

    “誓言……之刃!”

    想象着过去遭受过的对待,凶恶的火焰仿佛在胸口跳跃。

    想要快点去老师身边,想要回到奔狼岭,想要结束在这里的一切噩梦,学院对夏诺雅来说并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朋友屈指可数,敌人却数之不尽,她不喜欢这里。

    夏诺雅并未按照薇拉的方法立下誓言,但黄金的辉光仍旧在短刀上成型,强烈的律动延展着刀光,只比手掌长一些的短匕,在誓言之刃的加持下黄金辉光竟然到了一柄直剑应该有的长度。

    她随手挥剑,那动作没有丝毫章法可言,就像幼稚的小姑娘挥舞手里的铅笔刀,金色的流光如火焰沸腾,带着萤火般的时闪时灭,法比奥从那上面闻到了只属于骑士们的那股钢铁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