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日,小雨。
袁知心里有事,天色未明的时候就起来了。
起来了也不去洗漱,沉默不语坐在床头,旁边的人翻个身,又翻了一个身。
“袁知你死不死。”
袁知偏头看自己老婆,许蔚被他看得不耐烦,在被子里伸手掐了他一把。
袁知疼得缩腿,赶紧把许蔚的手打掉。
“不是,我早上起来坐会怎么了。”
许蔚一骨碌把被子掀开坐起,顺手一巴掌拍在袁知手臂上。
“你挡我光了,挡我清晨第一缕光了!”
“被你吵起来,害得我没有自然醒。”
袁知知道不能在这种方向跟她争论,当许蔚讲出自己挡她清晨第一缕光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输了
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而且心里也烦,他快步走下床,把房间里的灯打开。
“这灯够亮了吧!我就不在这当着您了,我走。”
耀眼的白光突然亮起,照得没有防备的许蔚大脑一片空白,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袁知快速打开门潇洒远去。
走得那么潇洒的后果就是,他穿着一身睡衣在刑警队里晃悠。
戚风光一大早就跑到瓜田里来掌握第一手情报,看着袁知翘腿抖脚良久。
最后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这样他打探消息的时候也更容易一些。
“今天如果纪委又来听审,我们该怎么向他们解释队长你的仪容仪表?”
袁知听完,勾起嘴角轻笑,继续抖着腿,甚至还掏出手机点起了外卖,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不急,等我家那口子出去上班的时候我就回去换衣服。”
戚风光“这么熟练?”
袁知扯着衣领“这个不是熟不熟练的问题,是你婶子她下手太狠的问题。”
戚风光“知道你还惹她。”
袁知“不是我要惹她,她现在真的一点道理都不讲,我就坐一下,她就非要说我挡光了,上来就是又掐又拧。”
袁知撩起衣服袖子“你看看,你看看,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他说着说着,还做出那种哭天抢地的势。
戚风光捂着眼睛不想搭理他。
这时候靳司从外面拎着饭盒进来。
戚风光看见他,第一反应是低头看一眼手机,没错确实是七点半。
“靳司?你怎么也这么早就来了?”
不是,现在大家上工都这么积极的吗,但凡他们这是家企业,有这么辛勤的员工,辉煌的明天指日可待。
靳司腼腆地笑了笑。
“我家不是还淹着吗,昨天完善就在附近找了点酒店住了一晚上,可到底不是自己家床,睡不好,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
“刚才刘叔在群里问,有谁在队里记得给梁望打早饭,但一直没人回,我就把这个差事给接下来了。”
戚风光点头,但眼珠子还没转半圈,就站起身。
“我和你一起去吧。”
“等等!”
袁知喊住他,放下手机,躺在椅子里看向戚风光。
“你要实在闲得没事做,就打把伞出去给我也买一份早餐回来,别一天天到处凑热闹。”
戚风光头也没回,大步向前,只当没听懂。
“我凑了这个热闹就去买。”
袁知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拿起手机开始刷视频。
靳司走在前面打头阵,戚风光负手跟在后面。
审讯室里梁望仰头靠在凳子上睡得正香,外面两个人开门进来的动静不小,把他吓得一哆嗦,脑子瞬间清醒。
“大哥咱就说,咱就不能晚点审吗,让人睡睡觉吧!”
“你们在外面睡自己家床,睡得可舒服了,我在这里面睡得颈椎腰椎还有屁股墩子都不是自己的了,眯一会就醒,眯一会就醒,我真的是受尽折磨啊!”
戚风光带走靳司手里的饭,拎到梁望面前。
仔细打量这个昨天闹得队里上蹿下跳的人。
“谁让你做了不该做的事呢?现在这样还算舒服的。”
梁望把脸扭耷拉在一边,神情愤慨又无可奈何。
“我真的,我究竟犯什么事了!我说过了,我没有杀人,我和蒋河东是有点恩怨,可他确实没倒在我手上啊,你们昨天还没查清楚吗?”
戚风光不是特别了解昨天究竟查出些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在他后面默默关门的靳司,小徒弟的头微微一点,就已经代表了什么。
戚风光继续和梁望扯皮。
“要不是这样,你以为你能有早饭吃?”
梁望拆开包装,正在那磨一次性的竹筷子呢,听见这话,难得升起一点斗志。
“既然这样,就该把我这待遇换换了吧。”
“我也不要求其他的,给我换个地方待,能躺着的那种,被老给我绑椅子上,我骨头真的快散架了啊。”
这种事情戚风光承诺不了,只是说,要出去的时候他自然会出去。
梁望彻底瘫倒在椅子上。
“不换也可以,但可以搞两个人来陪我说说话吗?”
梁望举起手,环顾四周
“哥,大哥,你看看这个地方,阴暗、寂静,毫无生气,再多待一段时间我就要疯了!”
戚风光装作认同地点头,指使靳司把审讯的凳子搬出来。
“我我们俩不是来陪你说话了吗。”
他说着做到梁望面前。
“想聊什么?我大概可以陪你半个小时。”
靳司跟在他的后面也给自己搬了一把凳子,坐在离门口比较近的地方。
梁望看这架势,抬手揉着自己的后颈。
不清楚这人是什么架势,也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
“就随便说说话,唉!”梁望打开饭盒“你们这是给我带的什么早饭?”
戚风光翘腿,身体后仰在椅子的靠背上
“随便带的。”
饭盒里就是普通的炒粉,梁望把一次性的竹筷子拿出来磨了磨。
戚风光没说话,只是一直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靳司靠坐在门边看着里面两人,心里的紧张和尴尬穿插交错。
“咳,”梁望吃了两口炒粉,挺香的,就是面前这人实在忽视不了。
“哥看着挺年轻的,多大了,有女朋友了吗?”
靳司听见这话在戚风光看不见的地方掩面,聊什么不好,聊隐私。
梁望正对着靳司自然看得清清楚楚,联想到面前的戚风光没有开口回答,知道自己问错话了,心里懊恼,但这个节口,他能说什么啊。
又埋头吃了两口粉,重整旗鼓。
“今天天气怎么样啊?”
“下雨。”
“下多大啊?”
“没多大。”
“冷不冷啊?”
“还好。”
……
“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
“吃得什么啊?”
“和你一样。”
“那挺好,这炒粉还挺香。”
“嗯。”
神啊,救救他吧。
“今天中午还是你来给我送饭吗?”
“可能吧。”
大哥你可别来了。
梁望又吃了两口粉,补充能量。
“哥你不是来和我聊天的吗,咱俩也不熟,要不您给起个头,咱们再聊?”
戚风光点头,缓缓开口。
“你爸是谁?”
听这话,梁望心头疑惑,但没有显露出来,语气平淡地说。
“我爸是蒋添成。”
他不明白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蒋添成的儿子这件事他并没有可以隐瞒,甚至于说是恨不得大张旗鼓昭告天下,就凭昨天上午那架势,但凡跟当年的事有点瓜葛的都已经知道。
这会儿又来一个人问他爸是谁,梁望着实看不懂。
戚风光听了以后点点头,也没有多在意的样子。
只是扭头让靳司出去。
靳司有点担忧的抬头看向房间内的监控。
戚风光摆手让他不要管。
靳司只好起身出门。
戚风光一直看着他出去,才转身看向梁望。
梁望看着状况,心里排练着那些人,为了斩草除根杀人灭口的各种可能,身体不自主得往后靠,但审讯室的椅子是固定的,他也被固定在那里,无处可退。
戚风光看他这样,勾起嘴角略带些许嘲讽地笑。
“现在知道怕了?”
梁望没再继续往后缩,硬挺着脖子。
“你们想怎么样?”
戚风光换了一只腿翘,吊儿郎当依旧悠闲,对着房间里的监控摄像头开口。
“也没什么,就是我爸,也就是戚奉怀副局长,想确认一下,你真的被抓住了。”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了。”
戚风光摊手。
梁望有些诧异,开口想询问些什么。
但别人不想跟他耗太久的时间。
戚风光很满意梁望那呆愣的样子,只是留下来欣赏一下。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一头雾水的梁望。
等靳司在进来收拾垃圾的时候,反应过来的梁望欲言又止。
他们两个人实在没什么交集,他也不清楚监控那头还有没有戚风光的人在守着。
只能忍下来,找合适的机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