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雅间的门有的开着,有的关着。
开着门的,只需用余光瞟一眼就对里面情形一目了然,但那些关着门的,刘细放慢脚步,却只能听见细微声音,显然隔音极好。
他心里暗暗发愁,这很难弄清姓冯的是在哪个包间。
伙计跟在一旁问道:“公子选好了么,想坐哪间?现在正是上客的时候,再迟些可能就没位置了。”
刘细正想搪塞两句,却在此时忽然发现冯公子踪迹,那个雅间里除了他,还有六人。
不动声色从门口经过,见隔壁包间没人,心里一喜,拿捏着声音道:“就这里吧。”
进门时瞥眼看见后面来了个年轻女子,二十左右的年纪,颜值极高,却不见半点妩媚,而是透出一股英气。
刘细见她朝自己望来,动作自然转回了头,进了包间,没与她照面。
听见那女子脚步声在隔壁停住,然后说道:“抱歉,我来晚了。”
刘细一愣,挑灯人中还有女人?
接着便听见冯公子笑道:“柳挑灯能来就很给面子了。”
随后隔壁的门啪嗒一声关上,方才开着门似乎就是在等这女子。
刘细侧耳听了听,只能听见隔壁是在说话,却听不清说的什么。
店伙计问道:“公子想吃些什么?”
刘细道:“拣你们拿手的上几个就行,酒就不必了,来壶茶。”
等伙计出去带上房门,刘细连忙趴到墙上偷听,可惜这里隔音真的很好,还是只能听见说话,听不清说什么。
刘如意见他着急,也往墙边凑了凑,说道:“我能听见。”
刘细转头看去,只见刘如意没有像他一样把耳朵贴到墙上,就只是坐的离墙近了些,不由一怔,问道:“通络诀还能提升听力?”
刘如意摇头道:“不是,我、我听力本来就比常人好。”
想了想又道:“眼力,嗅觉,味觉这些似乎也要比别人好些。”
刘细陷入呆滞……五感过人?莫非这就是一个武道奇才所具备的特征吗?
难怪她能跟的住姓冯的……难怪她做的菜那么好吃……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收起思绪,示意刘如意先听隔壁在说什么。
刘如意聚精会神,开始了同声传话。
隔壁包间。
在场都是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气氛十分活跃。
一人说道:“柳挑灯,你来迟了,咱们七个人等你一个,是不是该自罚一杯?”
另一人道:“柳挑灯从不饮酒,你又不是不知道,让她以茶代酒好了。”
又一人道:“你倒是怜香惜玉,是不是对柳挑灯有意思?”
女子声音清冷道:“今日的主角是陈挑灯,你们别弄错了。”
若不是周铜盏几次三番提点她要团结同僚,今日这场宴会她一定不来。
却听冯公子道:“什么主角不主角,今日我请客是想叫大家热闹热闹,可不是要出风头。”
刘细在隔壁一脸问号,他不是姓冯吗,怎么又姓了陈?
转念已想明白,看来这厮在我面前不仅埋了名,还特么隐了姓,原来他不姓冯,而是姓陈。
一人笑道:“在这醉仙居请客,还不是出风头?玉伦,你说实话,这次你又摸到大安教那香口的位置,周铜盏给了你多少赏银?”
刘细这才知道,这位冯公子真名叫做陈玉伦。
本名陈玉伦的冯公子笑道:“也没多少。”
一人道:“能把眼线安插到大安教内部,当真厉害,玉伦,能不能跟大伙说说,你那眼线在大安教里是个什么职务?”
陈玉伦没说话。
另一人道:“你别套话了,玉伦能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这种宝贝,岂能叫你挖了去?”
那人被拆穿心思,有点羞恼:“我就不信你不眼热。”
“当然眼热,眼看玉伦接二连三的立功,在座的谁不眼热?可惜没那个本事啊,咱要有这么个眼线,做梦都得笑醒。”
又有人道:“与其眼热,不如想办法自己混入大安教当细作,这活干的轻松啊,只不过递递情报,周铜盏就给提拔了一盏灯,升职升的多快?”
之前那人道:“说起这个,玉伦,你现在是两盏灯,若你那眼线再往上升,可就跟你平级了,到时还会听你的话么?”
陈玉伦道:“他身家性命捏在我手里,敢不听?”
相貌出众的英气女子冷声道:“他与我们可是同僚,残害同僚是死罪,另外,在大安教做眼线,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你们说这活干的轻松?”
陈玉伦笑道:“我又不亲自动手杀人,只需透些风声给大安教,大安教自会处置。”
女子怒道:“这与亲手杀人何异?”
陈玉伦道:“柳挑灯不要动怒,区区一个眼线,何必这么认真,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到时也只会是他行事不密,自己暴露的。”
女子道:“区区一个眼线?那是我们的同僚,更是一条人命!”
有人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大家随意说笑,不需当真。”
女子声音清冷:“我吃好了,先告辞。”
不顾众人挽留,直接开门离去。
刘细心想,这姑娘倒是个好人,然后又在心里破口大骂,陈玉伦这狗日的,原来老子已经转正,他却不告诉我。
既然捧上了铁饭碗,等除掉这王八蛋,是不是再想个办法跟挑灯房联系上?
这群人里除了那位姑娘,听着没一个好东西,别回头又栽谁手里。
妈的,这铁饭碗老子不要了!
女子离开后,隔壁那群人开始对她品头论足,言语渐渐猥琐,不堪入耳。
刘细听来听去,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倒是知道了那女子名字叫做柳飞雪。
等他们吃完离去,刘细喊来伙计结账,只点了四个菜一壶茶,竟花去足足二两银子,刘如意那丫头心疼的脸都白了。
从醉仙居出来,一边往家走,刘细一边在心里琢磨,不知道陈玉伦是不是经常来这醉仙居,若是他经常来,能不能想办法下毒?
拐到另一条街上,突然看见前面有个皮包骨头的老妇人,衣衫破烂,用一根木棍做拐杖,颤巍巍逢人便问:“劳驾,你有没有看见我孙子,他叫陈勇,长这么高,脸上这里有一颗痣。”
刘细愣住。
刘如意问道:“怎么了?”
刘细回过神,掏出二两银子道:“你去拿给前面那个婆婆。”
刘如意也不多问,拿着银子向前走去。
刘细咬了咬牙。
在挑灯人那边,陈勇是因公殉职,不可能没有抚恤。
然而这老妇人却在街上找自己的孙子。
这种钱都吞,陈玉伦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