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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读中文网 / 武侠仙侠 / 神陨之主 / 3 变数

3 变数

    “见过平南王,见过蜀王。”陈亮平对二位王爷施礼,只是,他施的是平辈之礼。

    “哼!凉王这身子骨看来是不行啊,派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来,难不成他的腿脚,还不如一个瘸子了?”蜀王愤愤说完,拂袖而起,背过身去。

    “蜀王何必如此大动肝火,早就听说那凉王……哦不,是元丰帝,为了立太子的事情,早就被自己的两个儿子折腾得半死咯。”一旁的平南王说完,眯着眼睛冷笑起来,嘴唇上的两绺胡须随着呼出的鼻息上下抖动。

    陈亮平听到两位前辈如此不给面子,气得脸色发紫。只见他嘴唇紧紧抿了起来,似乎是在强力平抑心中的火气,随后他用鼻息发出一声轻哼,坐了下来,全然不理会方才蜀王和平南王的刁难,自顾自地说道:“今日前来,是奉父皇之命,与诸位商议长江水运之事,父皇说了,只要长江水运能有我凉国一份,就绝不会亏待了诸位。”

    “哦?那陈璞玉竟也打起了长江水利的主意?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平南王冷冷道。

    凉王陈珂,字璞玉。

    倒是个雅致的名字。

    “平南王这是哪里话,父皇有此念,也是为了我凉国百姓着想,毕竟黄河已死,总得给凉州百姓寻个生计不是?俗话说,仓廪实而知礼仪,以前凉州多战乱,又穷,如今多亏父皇治国有方,国富民强,我凉州百姓也已知礼仪,懂进退,还望诸位也能抛下成见,多多为凉国百姓着想才是。”陈亮平这番话说出来,倒是收起了那股子玩世不恭的轻佻。

    平南王仰天大笑,说道:“可笑啊,竖子也敢教训起我来了!天下谁人不知那陈璞玉狼子野心,凉州之人又生性好战,只怕到时候,凉人所到之处,百姓才真是不得安宁!”

    “平南王此言差矣,凉人好战,只因过去凉地苦寒,不战不抢便难以为生;如今民间富饶,早已不似从前了。今日亮平前来,确实是带着十分的诚意而来。”

    “诚意?诚意难道是挂在嘴皮子上说说而已的吗?既然你说你爹想来这长江水运分一杯羹,那你倒是说说,凉州能拿出什么东西来分这块油水?”蜀王这时转过身来,指着陈亮平的鼻子问道。

    陈亮平此时反而不急着答话。只见他拿起身前的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咂了咂嘴,说道:“黄鹤楼酒,久闻其名。但荆州的酒够香,却没有凉州的酒烈。”

    蜀王看到此情此景,竟被气笑了。他毕竟为王二十余年,各种大大小小的场面见识的实在是太多了,陈亮平的这一番做作在他看来只觉得好笑。他摇摇头,重新坐了回去,端起面前的酒也咂了一口。他微微侧目,看了看平南王,只见平南王此刻面色平静,正在闭目养神。

    看来对于凉王欲参与长江水运之事,平南王其实也早已心中有数。

    “凉州铁马营,盛产兵器甲胄,战马战车。如今凉国境内,太平安康,也用不着这么多兵器了,所以,父皇的意思是,既然用不了这么多,那就可以拿来卖了。”陈亮平不急不慢地说完这话,手中正好剥好了一个橘子,于是他掰下一瓣,放入口中细嚼了起来。

    此话一出,蜀王拿起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平南王也一下子睁开了双目。

    一阵穿堂风吹过,玉湖山庄初代掌门苏长生的画像被吹起阵阵涟漪,似乎连画中之人都要活过来一般。

    凉州铁马营,前朝之时就是用于生产军用物资的军事重镇,如今更是重要的兵器甲胄生产基地,素有“天下兵甲,半出铁马”的说法,除此之外,在当今凉帝陈珂的一番运作下,更是在原铁马营北方三十里处,建起一座养马场,开始大量生产优质战马。

    陈亮平观众人反应,见气氛已烘托到位,朝门外挥了挥手,只见门外院中原本随他而来的两排人马,把两只大木箱的箱盖打开。两只箱子,一只放着如今只有凉州铁马营才能生产出的装棉板甲,每副用生铁一百斤,棉布二匹,棉线四两,蓝绒绳四两,上好的生漆六两,一副甲的制作工艺包括三十三道工序,成型之后重约三十斤,外层精铁,内里夹棉,既可防刀枪弓箭,也可防火器炸伤,绝对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甲胄。箱子里除了给人穿的装棉板甲之外,还有一副给战马穿的骑兵甲,同样制作精良。

    蜀王率先来到院中,看到箱子里的甲胄之后,他呆立半晌,一言不发。平南王腿脚不便,但依然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来到院中,看到箱子里的甲胄也是瞪大了双眼。随后出来的柳一丞和徐子轩看到此情此景,眼中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蜀地多山川,江南缺好马,所以蜀州和扬州兵马都以步兵为主,但是真正上了战场,一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百人骑兵团,绝对可以胜过步兵的千军万马。事实上,百年前的凉王陈恭能够以破竹之势横扫凉地,成为第一个确立疆土的雄主,其手下的一只骑兵功不可没。只因当时粮草难以输送,且骑兵训练难度大,战马养护成本高,加之陈恭晚年老而昏聩,这才止步于关西之地,但若是仅凭骑兵本身的战斗力来看,当时的凉王绝对有一扫天下的战力。也正因为如此,蜀王和平南王看到箱子里的甲胄才会如此心动,以至于竟难以自持。

    而另外一个箱子里,装着的则是铁马营最新改造的长枪和铁盾。只见枪身通体黑色,枪长一丈,仅枪头就两尺有余。关键的是,在这只长枪的中间部位,内有一只螺旋状机纽,枪身前后部分朝反方向同时一拧,便会将这一只长枪转变为两只短枪,后一只短枪的枪头就插在前一只短枪的枪尾之中。士兵上阵杀敌之时,往往两人一队,列阵之时,由一人手持两只铁盾立于前方,另一人则手持长枪立于后方,长枪搭在盾牌凹角处,与敌方对阵之时,通过最简单的动作——刺——以击杀敌人;而冲锋之时,便将长枪化为两只短枪,由两人每人手持一支短枪和一只盾牌冲锋陷阵。如此一来,便使得步兵团兼具了杀伤力和灵活性。

    两只箱子各装着铁马营如今的集大成之作,且分别代表着当今世上骑兵和步兵装备的最高标准。

    院中一时竟鸦雀无声。

    只见蜀王眯起双眼,面沉如水;平南王此时则瞪大了浑浊的双眼,直勾勾盯着箱中的物品连连摇头;而徐子轩眼中闪烁的兴奋的光芒,从刚才初见甲胄之时,便从未散去,到了此刻,那种兴奋竟似转化为了一种病态的狂热,而这种狂热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得危险。

    柳一丞看看院中的三人,又回头向玉壶堂内望去。陈亮平此时依然稳坐于圆桌旁,他背对着门外的众人,不紧不慢的又拿起一个橘子,慢慢剥了起来。

    看着陈亮平那从容不迫的姿态,柳一丞内心中突然生起一丝恐惧——不是对陈亮平的恐惧,而是对凉王的恐惧。关于凉王欲参与长江水运之事,虽然他早已获得探报,但凉王具体要拿出什么筹码,他却一直不得而知,如今看看蜀王和平南王的反应,可想而知他们之前对此也是毫无预料,这就说明他们安插进凉王宫中的探子,要么从未被凉王真正信任过,要么便是已死于凉王之手。

    最可怕的是,凉王如今拿出这么大的筹码,直接亮出底牌,显然是急于参与瓜分长江水利,因为他知道,他所开出的条件是蜀王和平南王都无法拒绝的。但也正因为如此,倘若今日水运大会的结果,未能如凉王所愿,那一定会彻底激怒凉王,到那时,盛怒下的凉王会做出什么事情,就真的难以预料了。

    这时,蜀王最先回复自持。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转身大跨步走入堂内,在自己方才的位子上坐定,端起面前的茶杯小啜一口,杯中有一片茶叶随着茶水进入蜀王口中,蜀王也不急着吐出,而是一边慢慢嚼着茶叶,一边沉声问道:“不知凉王那边,想怎么参与此事啊?”

    陈亮平听后,并不急着答话,他还是不紧不慢地剥着手中的橘子,同时慢慢地清理果肉表面的橘络。而蜀王这边也是慢慢嚼着口中的茶叶,似乎也不急着听陈亮平的回答。

    就这样沉默了片刻后,平南王也转过身,拄着拐杖缓缓往回走着,边走边说道:“陈珂其人,我之前真是小看他了。看似大手笔,实则粗中有细啊。”话及此处,他已回到座位缓缓坐定。“他深知凉州骑兵乃是全天下都觊觎的宝贝,便以此为筹码,想诱我等准他进入长江水运以分利,但,骑兵的装备有了却远远不够,因为骑兵最关键的灵魂便是战马,而天下谁人不知,只有那关西水草肥美之地,才能养的出真正的好马,一旦这甲胄的生意做起来了,下一步,我等就要从凉州购买战马,随后为了养护战马,就要再从凉州购买水草,如此一来,环环相扣,天下金银,岂不都入了凉王彀中?”

    此言一出,旁边的蜀王为之一凛。确实,平南王所言一语中的,而他方才却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如今平南王道出其中关键,他才感受到凉王心思深沉之处,也再一次感受到了平南王的可怕。

    姜还是老的辣。

    柳一丞和徐子轩此时也已回到堂内落座,徐子轩的脸上又恢复了那波澜不惊的表情。

    “凉州战马,乃是父皇以前朝中原战马和西北蛮族战马混种培育出的优良品种,可日行八百里,但所需粮草却只要原本的一半,自然是上等的战马。只是,此种战马培育至今也不过二十年,可用于配种的种马不过二百头,凉州境内如今的纯种凉州战马也不过八百头,所以,战马一事,并非是父皇有意为难二位长辈,实在是我凉州有心无力呀。”陈亮平终于剥好了手中的橘子,但他却只是放在一旁的果盘里,然后又拿起了一个橘子,而他的言语中则又恢复了那股子轻佻的意味。

    “不过,若是诸位不嫌弃,前朝中原战马和西北蛮族战马均可交易,而且只要价钱合理,种马也可以交易。至于水草,蜀地山间平原之地也可生长,本就不必非要从凉国采买;此外,制作甲胄,需要耗费大量生铁,而扬州素来盐铁产业发达,因此,将来凉州也免不了要向扬州采买大量生铁,如此一来,岂不是也为平南王增利?因此,亮平以为,平南王着实是多虑了。”陈亮平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看向了平南王,虽面带微笑,但眼中却没有一丝情感。

    “可若是那陈珂暗藏祸心,只把劣马、次品卖与我等,我等又如何得知啊?”平南王仍然不依不饶地问道。

    陈亮平闻言回道:“诚如亮平方才所言,今日亮平前来,乃是带着十分的诚意而来,平南王所言之事,亮平可以担保,绝不会发生,倘若日后当真发生这种事,我凉国必会将所收银两悉数奉回。至于战马品等,相信蜀王和平南王座下人才济济,定有相马高人,二位大可在收货之后请人验货,若有以次充好之事,我凉国必有重陪。”

    “空口无凭。”

    “亮平今日可在此立下保书,绝无虚言。”

    “你立保书?”平南王嗤笑一声,说道,“你说话好使吗?让你爹来。”

    “亮平今日乃是代表凉国四百万百姓而来!乃是代表父皇而来!亮平所言便是父皇所言,决无半分虚假!”陈亮平听到平南王地质疑后,明显情绪激动了许多,眼神中也透出一丝杀气。

    堂内再次陷入沉默。

    柳一丞见状,起身说道:“柳某不才,斗胆一言。五十年来,承蒙蜀王和平南王厚爱,长江水运一事一直由玉湖山庄从中调停。今日凉王世子大驾光临,既是带着诚意而来,我想我等也当以诚意回应,这长江水运多凉王一份也未尝不可。往常所涉及的交易之事,往往由交易双方先付交易金额的三成定金及交易金额的一成押金于我玉湖钱庄处,待交易完成后,再由我玉湖钱庄收齐银两并拨付款项,若是交易出了岔子,便以双方所付押金及定金作陪,若是事成,则我玉湖钱庄只分一分利。若是凉王世子不弃,今后交易之事,可按规矩办事,如此,则柳某今日愿代表玉湖山庄为凉王作保。不知凉王世子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陈亮平的言语中,还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愠怒。

    “既如此,不知蜀王和平南王意下如何?”柳一丞转身问道。

    “此事自然不是问题,只是,不知这些兵器甲胄,凉王打算如何定价?”蜀王问道。

    “不错,价钱谈不拢,说别的都是虚的。”平南王也附和道。

    “长枪一百两一只,铁盾一百两一只,兵甲五百两一副,战马甲一千两一副!”陈亮平干脆利落地说完这话,把手中剥好的第二个橘子再次放入果盘中,然后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慢啜饮起来。

    另一边,听到最后战马甲的价格时,包括柳一丞在内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铁马甲,顾名思义,便是包覆战马全身的铁甲。由于战马体格比人大出不少,所以战马甲用料方面比骑兵甲要多得多,再加上作战中战马的灵活性要求比人高,所以战马甲往往设计得既坚固又不能影响战马行动,所以其设计比骑兵甲更加巧妙,制作工艺也更加精细。因此,战马甲的成本比骑兵甲高出不少,售价自然也会比骑兵甲高。

    只是,价格定这么高,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但堂内众人却并无异议,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价格虽高,却也合理。

    “至于战马种马价格,亮平还需与父皇另行商议,再做定夺。”陈亮平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此外,长江水运所用商船,均由玉湖山庄提供,这个规矩,父皇也是知道的,对此也并无异议。”

    蜀王此时沉默不语,细细思量着什么;平南王也不置可否,全然不似刚才那番咄咄逼人。柳一丞看此情形,对形势已有了七分把握。

    凉王开出的筹码,着实令蜀王和平南王难以拒绝,如今,二人虽各有思虑,但凉王参与长江水运一事,已基本可以说是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