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戈有种自己被拐卖到上海来的错觉。

    原本只要十个小时的路程，湾流的飞行员硬是把他们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岛上停留了两天。

    贝戈出发之前已经做好了上海的攻略，tiktok上的视频显示这是一个堪比纽约的大都会，酒吧里是热辣的中国女人，可他落地的时候傻了眼，能看到的除了石头就是黑夜里翻滚的浪花。

    飞行员是个听不懂英文的华国人，他叼着烟即使面对贝戈黑漆漆的枪口也不动声色。最后贝戈在对峙中放弃了，杀了飞行员他们就彻底成了荒野求生。

    在捕鱼生火烤鱼过了两天后，飞行员忽然招呼他们登机，贝戈和卡里姆都兴奋地跑了上去。

    再次落地的时候，他们看到的依旧是石头和海岸以及一片树林。但这次他们回头看，隐约能看到上海发光的天际线。

    空气并没有郊区特有的清新，反而有股臭塑料的怪味。

    飞行员耸耸肩，用英语说我的任务完成了，随后对他们比了个必胜的手势，湾流就重新跃上天际。说好的到了上海会有人来接应他们呢？

    贝戈心想果然卢安贝诺家族没一个好东西，上个世纪混黑帮的都她妈是嘴皮子漂亮但屁事不干的混账！赶不上他贝戈帮一根毛！

    高处探照灯撕裂黑暗，雪白的灯光让贝戈和卡里姆都睁不开眼。

    贝戈眯着眼抬头，三架幽黑的直升机在他们身边掀起狂风，红白的指示灯交替闪烁。

    “来抓我们的？”卡里姆惊疑不定，“我们确实没护照，算是偷渡客，可这些华国人连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监控到吗？本来我还不太信那些人说华国全是监控摄像头的！”

    “好像目标不是我们？”贝戈望着直升机越过他们，飞向海岸。

    树林里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红点，脚步踩踏树叶的声音清晰可闻。

    贝戈面色变了，迅速拉着卡里姆寻找掩体。脚步声里混杂了枪械摩擦布料的声音！

    他们这是撞上了什么军事演习吗？

    贝戈躲在树后，划破掌心，血液随着书写形成符号，他的场悄然张开。

    下一刻他的世界瞬间就极度喧闹，那是比指甲划过黑板更令人牙酸的尖叫，仿佛有一千个一万个女高音演奏家痛苦地嘶鸣，他们的声音被贝戈的泉眼放大，贝戈的脑海被蝗虫撕咬了一般。

    贝戈怒骂了一句。

    “那边……”卡里姆瞪大了眼睛，海岸线上雪白灯光下海浪竟然是诡异的铜色。

    随着浪水拍打，灰白的尸体落在岸上，扭曲的骨骼构造，疯长的指甲撑开皮肉，脸部是浑浊不清的烧焦似的黑色半固体半液体。

    这样的尸体还有数百个，铺在海岸上。

    简直是一场噩梦般的灾难！

    顺着海风，浓烈的死鱼臭味飘了过来，贝戈瞬间反胃到干呕。

    剧烈的枪声打断了贝戈的干呕，他循声看去，那是一支百人编队，黑夜里他们穿的都是深色的迷彩，藏在树林里时他们甚至没有任何动静。

    现在百枪齐射时，响声宛如雷鸣。

    海面下又是急躁的嘶鸣声，枪声响彻云霄之时，怪物如同剑鱼射出海面，全是铁灰色的怪物！它们身后铜色的浪花几乎有一人高，卷在海浪中的是扭曲变形的船舱，那是某些航舰专用的救生舱。

    直升机上一点红光带着白烟尾轨坠下海面，是投射的燃烧弹。往无垠的海里扔燃烧弹是看似愚蠢的行为，可燃烧弹触碰到怪物的时候就像往火堆上浇了一桶汽油，熊熊的火焰瞬间铺张，整片天空都被照亮，这些怪物的身体简直是最适合燃烧的材料。

    就像有人打开了火红的灯！

    海浪没有压倒火焰分毫，贝戈甚至听到那些怪物极其愤怒而痛苦地尖叫。

    子弹和火幕并没有拦住怪物们的登陆，它们的登陆是混乱至极的，没有任何合作关系。死掉的怪物成为垫脚石，走的慢怪物被踩死在脚下，它们之间甚至爆发出争斗，利爪扯碎彼此的胸膛，露出黑金色的心脏。

    “到底是什么怪物？”卡里姆第一次看清这些怪物。如果它们就是那些潜艇上的怪物，而如今冲到海岸线上的是怪物们，那个叫查理的男人呢...死在大海里了吗？

    “妈的，那个华国飞行员是算好了时间把我们放到这的吗！混账东西！”贝戈说。

    他早就想先跑了，但是泉眼张开的时候，他捕捉到四周数不清的心跳，低沉的引擎声在他们身边唯一的道路上，距离他们不到百米。

    他们这是被放到战场中央了！

    他们就像是被邀请来观看一场盛大的屠杀！坐在最佳的观赏位！

    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他们身边。从车上走下一位年轻的军官，贝戈不认识华国的军衔，但依旧能隐约从军官身上的肃杀之气感知到他的地位。

    “卢安西诺家族送来的？”军官提了提帽檐，漆黑的瞳孔盯着他们。

    “是的。”贝戈保持了警惕，他已经准备好袭击军官的路线。只要夺过那辆越野，他和卡里姆就能逃跑。

    “就派了你们两个？”军官冷冷地说，“真是敷衍啊，卢西安诺们还真是越来越瞧不起第十三部了。”

    他遥遥望向海岸线：“不过还送来了很丰富的礼物啊。”

    是那些数不清的怪物吗。贝戈保持沉默，卢安西诺家族哥其他家族之间的恩怨他没有什么头绪。以军官的身份，能和他联系的大概也是查理这样的人吧？

    可那个人现在生死不明。

    从海下忽然有极低频率的振动传来，区别于海岸上怪物的尖锐叫声，那声音就像交响乐队里低沉的军鼓。

    一场疯狂的交响乐。

    贝戈瞳孔微缩，泉眼传来了极度危险的信号。

    下一秒他听见军官如沉雷低吼：“往右边跑。”

    “我数三声，希望你们已经距离我百米了。”

    军官拔刀，贝戈堪堪看到刀光一闪，杀人的刀剑就已经握在军官手里。

    贝戈和卡里姆狂奔。

    “三！”

    雪亮的车灯中血滴浮空，折射弧光，那些血液被长刀串成符号，那是看似杂乱无章的曲线，就像迷宫里叛乱没有规律的道路。

    “二！”

    空气中无形的场膨胀开，撑开了一块无声的区域。贝戈回头的时候，看到那块区域里军官身上如同有淬炼的冷光绽放，他身前的符号跃动。

    接下来没有一了，从海面下一只比越野车还庞大的怪物轰然跃出，铁灰色的鳞片，鳃下的负压喷斥出炽热的空气，数万吨的海水从它身上滑落，再次溅起滔天的雨水。

    它高速移动快得像极速的高铁，在雷达里它几乎在出现的瞬间就已经到达了军官面前！

    “还真是诚意满满的礼物啊！”军官冷笑。

    挥刀成圆，画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刀光如影，斩落的时候刀身火红，极致的高温下光线扭曲，海水都被蒸发成蒸汽。

    风，海，月，全都寂静无声。

    贝戈已经跑到远处，回头看的时候，刀光比军官一人还高，凛冽极速的刀斩过怪物，断口处如同平滑的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