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结束得很快。
毕竟嬴政的脾气群臣心中大都有数。
这位皇帝可是连修筑陵寝都舍不得花钱，生生征调民夫白干活的主儿。
要不是大秦平定了天下，就冲这位爷的玩法，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揭竿而起。
所以既想将民夫安抚好了，还不能造成太大的消耗，一时间谁也拿不出妥帖的方案。
散朝之后的嬴政命人熬煮了养心汤，顺势也就把蒙毅给留下了。
“蒙卿，此事旁人都可以缄默不言，独独你不行，你兄长可曾传信于你？”
蒙毅自然不会隐瞒，但是这件事情蒙恬并没有跟他多说什么。
“陛下，监修长城一事兄长未曾与臣下多说什么，兄长只是预感匈奴或有蠢蠢欲动之心。”
这一句话可是令嬴政有些难受。
若是匈奴蠢蠢欲动，别的不用说，到时候修造长城的民夫再乱起来。
那岂不是搞得九原郡内忧外患？
“那依卿来看，此事蒙恬可有十足的把握？”
蒙毅沉吟一声：“兄长应当是能够周全，否则毅早就应该收到兄长的家信了。”
嬴政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多少有些发愁。
要是实在不行...调王贲去九原，凭他与蒙恬两位统兵大将的威势，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有宫人通传，说是丞相李斯求见。
嬴政随即将李斯宣进宫中。
“臣参见陛下！”
李斯对着嬴政见过一礼，随后又冲蒙毅点头致意。
“爱卿，匆匆而来所为何事？”
李斯朗声道：“陛下，还是九原民心不稳的事情，臣以为当早做决断。”
“不管是镇压还是安抚，此事万不能再拖下去了。”
“臣有一拙计，不如请陛下明发圣旨，允九原民夫回家归乡，就让他们解一解思乡之情。”
嬴政当即道：“那修造长城之事是不是就要停工了？”
李斯摆手道：“要不说是拙计呢，修造长城所需的物料这些日子催得更紧，需得从全国调集一批。”
“臣算了算，要是等物料调集好了再送到九原，来来去去少说要有几个月的时间。”
“如果说现在让民夫回家，过了新年之后，九原方面物料也备齐了，再征调民夫做工也算是个缓冲。”
李斯这话说完了，嬴政与他二人对视一眼。
当真是拙计！
翻来覆去看也不高明，无非就是折腾罢了。
“李斯啊，你跟着朕也有多年，这些年献言献策多出奇谋，怎么今日却献如此拙计？”
李斯不敢隐瞒，便当着嬴政的面拱了拱手。
“陛下，臣...这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么，也就只能献此计策。”
“倘若国库中还有多余钱粮，这件事情也可以分批慢慢处置。”
“只是...臣听闻近来匈奴也有异动。”
这都什么破事儿，惹得朕生生犯了头疼！
一个人说也就算了，关键是算上统兵在外的蒙恬，眼下可是有三位重臣说匈奴又不安分了。
嬴政何人也？
那可是第一位大一统的君王！
朕修长城又不是为了享受，民夫何以如此短视？
嬴政虽然是久久不语，但是一旁边还有蒙毅看着呢。
朝夕相处之下，蒙毅怎么会看不出来嬴政现在心情不爽。
“陛下...”
“嗯？”
蒙毅冲嬴政使了几个眼色，君臣也算心意相通。
对啊！
这个问题朝堂上已经故步自封的朝臣心中没谱儿，天牢里可还有一个妖人呢。
就修长城这件事情来讲，天牢里的姚棣似乎更有话语权一些。
嬴政和蒙毅眼神交流，李斯可是有些羡慕了。
臣子要是在皇帝面前没点儿特殊的关照，那又凭什么做一个重臣呢？
“陛下、蒙上卿，您二位可是有了办法？”
嬴政哈哈一笑：“罢了，这件事情也不需瞒着你，你就跟朕一起吧。”
说话可就摆驾天牢。
...
廷尉褚梁这一次算是聪明了一些，散朝之后脑筋一转就知道陛下肯定要来天牢。
所以早早就在天牢门前等着嬴政。
“臣褚梁参见陛下！”
李斯就愣了...
合着就这事儿褚梁也知道？
那...那老夫堂堂一个丞相这是排第几啊？
嬴政问道：“今日牢房中可有新鲜事啊？”
褚梁挥手示意，随即便有狱卒带来了一盘竹简。
他反应虽慢，做事情却有章法。
昨日嬴政的表现令褚梁意识到扶苏公子与姚棣那间牢房里面发生的一切都至关重要！
所以事无巨细必须记录下来，以供陛下随时调阅。
嬴政一瞧见托盘便笑：“你是个有心的。”
拉过竹简一看，当时就变了脸色。
“他二人...一早上就说了这些？”
褚梁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不敢回答...
放在几天前他褚梁也不会相信，堂堂大秦长公子扶苏竟然会清早起来就跟人耍钱赌博。
但事实的确如此，二人起床之后，一个早上的时间全都在游戏。
“两个混账！”
嬴政喝骂了一句，径自往夹壁墙去。
蒙毅唯恐扶苏有失，趁着俯身捡拾竹简的功夫扫了一眼竹简上的内容...
怪不得陛下气成那个样子。
本来陛下就因为国家事心中烦闷不已。
现在扶苏公子又跟姚棣这个被视为有才的妖人荒废光阴。
于是蒙毅放回竹简便直接跟了上去。
李斯看了看满脸堆笑的褚梁。
“廷尉，这...为什么呀？”
李斯自觉聪明一世，这一生也算是见过不少奇事，唯独今天这一幕有些过于诡异。
大秦始皇帝陛下竟然只是看了一眼竹简，顿时就怒气冲冲杀入天牢之中。
莫非说扶苏公子在天牢之中过得并不好？
褚梁也不好多说，知道李斯能被陛下带过来就用不着对他隐瞒。
“丞相...要不您还是进去看看吧。”
李斯不由是满头雾水，进而踏入天牢之中。
一路来至在夹壁墙后，李斯就见陛下手按辘轳剑，蒙毅在一旁是满脸尴尬拦着。
“朕砍了这两个不学无术的混账...”
李斯闻声便愣，这声音也太轻了吧，陛下想砍谁还用得着如此压抑声音？
这时候就听扶苏清朗的嗓音从夹壁墙外传进来。
“你又输了，给钱！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