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赌徒？
这声音...
李斯不由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他已经知道是谁在流氓似的吆五喝六。
扶苏公子...
这特么...
这还是那个温润如玉，恭谨守礼的扶苏公子？
活见了鬼！
“李相，还不快来帮忙...”
“啊？”
蒙毅偷偷摸摸的喊声更是令李斯不解。
这时候嬴政压住了心头怒意，勉强算是作罢，随意扯过一条矮凳坐了下去。
别人都还没什么，在旁抄写记录牢房内姚棣与扶苏对话的书吏可是吓坏了。
自己三人瞧见这画面完全值一个杀人灭口。
“不玩了，都输光了。”
李斯亲耳听到夹壁墙外另有一个颇为惫懒的青年应声。
“既然输光了，也不想玩下去了，总可以聊聊你昨日留给我的题目了吧？”
牢房之中，扶苏公子敛了敛自己面前的几百个制钱，目光灼灼瞧着姚棣。
“哈哈哈，好啊，不知公子想到答案了没有？”
“商君以利诱之，这才令我大秦能够养出横扫六国的虎狼之师。”
“就如此简单？”
“自然。”
姚棣不禁点点头，扶苏此言倒是无愧嬴政寄予厚望的情感。
一句话就把事情说明白了。
“既然公子知晓这般道理，棣便再补充一句。”
“正所谓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一个利字便是强秦的关键，一个利字亦是覆秦的惹祸根苗。”
夹壁墙后，李斯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
好家伙！
真的是好家伙啊！
怪不得陛下方才气得直奔此处而来，原来是此地有此谣言蛊惑之辈。
“陛下...”
“噤声。”
嬴政一句话制止了要说话的李斯：“仔细听着，说话这人有些才学。”
哈？
牢房之中，扶苏细细品味了一下姚棣所言。
心中自然有些感慨，但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两句话，说得就格外精辟。
“广孝，既然你有如此之言，那与你我昨日对谈有什么联系？”
“公子明鉴，六国权贵便是舍不得这一个利字，所以才暗中积蓄实力图谋颠覆大秦。”
“棣言说大秦局势不好，也在这一个利字上。”
扶苏随即问道：“哦，莫非我大秦难以为天下人牟利？”
姚棣连连摇头：“非也，以棣愚见，大秦若再有三世明君坐镇，天下人自然会因大秦获利。”
“为何不是当世？”
姚棣道：“自然是因为始皇帝陛下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到了极致。”
“要知道强弩之末，其势已衰。”
“陛下可是已经年近半百了。”
扶苏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姚棣这时不时就要啰嗦一句皇帝寿数如何的怪癖。
“那又如何，父皇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姚棣字字笃定道：“陛下自然是不同凡俗，一般人若是像陛下那般勤政，恐怕早就累出一身病了。”
扶苏正要得意，毕竟这还是从姚棣口中难得听到的好话。
“可是陛下有个坏习惯，方士的丹药可不是乱吃的，吃多了...必损阳寿。”
嘶！
这尼玛就很恐怖了！
不光是牢房之中扶苏听了这话冷汗直流。
就连夹壁墙后李斯、蒙毅二人也不禁望向了嬴政。
始皇帝陛下求仙问药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更不必说陛下还时常服食丹药。
虽然说朝中也有人上奏，言明丹药之功效未必能够延绵益寿。
可是陛下却一心着了魔似的，非要寻得长生药不可。
日常进补的丹药更是从无断绝。
现如今姚棣开口就说吃丹折寿...
扶苏不由怔怔道：“广孝...我要是没记错，你是受方士牵连...”
姚棣没什么好避讳的，只是微微一笑。
自从扶苏下狱被他撞见之后，姚棣第一时间就跟扶苏说清了这一次焚书坑儒的事情。
抓得是术士、方士，烧得是医药卜筮一类的惑民之书。
“无碍，丹又不是我练得，再说我也只是因为心有向往，所以才会被牵连在内。”
“向往？”
扶苏愕然，光凭自己跟姚棣这一番接触来看，这家伙要是干坏事，绝对祸国之妖。
他所向往的事情...
难道是弑君？
姚棣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方士多为阴阳家的子弟，仙师徐福更是阴阳家的领袖。”
扶苏点点头：“这一点我倒是清楚。”
“阴阳家有大小两位司命...嘿嘿嘿...”
随着姚棣一声声笑声响起，扶苏忽然明白了他的向往。
扶苏不由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如此怪才，竟然是个好色之徒？
姚棣道：“这便是棣为利付出的代价。”
扶苏皱着眉头：“怪哉，我没听出来你得了什么好处。”
姚棣一摊手：“本来想着混进方士之中，说不定能够接近大小司命，没曾想还连面儿也不曾见到，就先吃了挂落。”
扶苏顿时笑出了声音，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这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此时就连夹壁墙后的嬴政等人也是不禁脸带笑意。
姚棣狂妄的一面他们已经见过了，可是这样想偷腥却连肉都没瞧见的窘迫样...
还真是闻所未闻。
嬴政沉声道：“李斯，姚棣所说的大小司命，这一次可曾归案？”
李斯多聪明一个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嬴政的意思。
看样子陛下并不打算对牢中这人做些什么，反而是打算将其收入麾下。
“陛下，阴阳家手段诡异，大小司命早在动手之前就...”
“找！”
“诺！”
扶苏取笑姚棣不过片刻，心思随即回到了正轨。
现下已经知道姚棣与祸事牵连不深，日后想捞他便更加容易。
当务之急还是先问清楚吃丹的事情。
“广孝，你如何知道丹药有毒？”
姚棣淡淡道：“当然是因为方士炼制丹药的材料皆有剧毒，焉能练出什么补品来？”
扶苏不解：“可是我听说炼制丹药所需药材全都是奇珍异宝...”
“公子，动脑筋想想吧，天下什么东西不怕火炼，真把草药之精放进丹鼎之内，炼上七七四十九天，那不就只能烧成一团灰？”
“可是朱砂，铅汞这些有毒之物，本来就是金属，炼一炼自然能够成形，用来交差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