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愿往！”
苍天呀！
大地呀！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扶苏公子为什么会同意前往九原对抗匈奴！
只是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嬴政就已经一锤定音让所有人闭上了嘴。
“好，当真有朕的气魄，既然如此，扶苏你便回去准备吧。”
“三日之内，朕要看到你北上的身影！”
“诺！”
一时间，殿上顿时乱做一团。
有揪心公子扶苏亲上战场的，还有疑惑陛下为何会做出这种怪异决定的，更有暗自窃喜之人。
“陛下，公子扶苏若是北上，倘若有个万一...”
嬴政淡淡道：“朕不想听这些，都退下吧。”
无奈，始皇帝不咸不淡开口，令人窒息的威压遍布朝堂。
至少现在殿上之人都已经明白了事情再无更改的余地，扶苏就算是不想去九原，现在也是不可能的了。
匆匆忙忙之间，该退走的人全都退下离开。
嬴政左右看了看，随即开口说道：“尽皆退下，朕要与扶苏说些家事。”
顷刻间，殿中再无一人，只有嬴政和扶苏父子二人。
只是...父子相对总是沉默，父亲总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孩子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答。
倘若是家常也就罢了，但此时嬴政这一对父子要讲的又怎么会是家常。
沉默良久之后...
“扶苏，你怨我吗？”
扶苏摇了摇头：“儿子怎么会怨父亲，况且此番北上并不单单只是与匈奴交手。”
“尚有九原近四十万的民夫等待儿去安抚。”
“广孝之策更是延绵日久，如果这个头没有开好，很多事情之后就会出现麻烦。”
嬴政闻言很是欣慰，至少眼下的扶苏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令他心寒了。
“能看到这一点，我很欣慰，我甚至还要对姚棣说一声谢谢。”
“真奇怪姚棣这妖孽究竟有什么魔力，短短数日之功，就让你变得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今日是父亲和儿子在说话，所以为父也跟你说一些以往你不愿意听的。”
嬴政说着说着挺直了自己的脊梁。
“还记得你奶奶吗，我年少时与她在赵国为质，何其孤苦屈辱。”
“后来安然归秦，当时在我眼前摆着的是什么呢？”
“是一条充满了荆棘的道路...”
“现在天下人哪个不说秦王政龙气加身，天命在秦，合该我嬴政一统天下？”
“可是我的命当真有那么好吗？”
“少年丧父，中年丧兄、丧母，更是出了嫪毐那样的丑闻...”
“我这一生当权之路上，又有哪一步不是踏着万千尸骨走到现在的？”
扶苏静静听着嬴政述说，眼眶里早已蓄满了泪水。
情不自禁...
为人子能够听到父亲这样掏心窝子说话，属实是一种福气了。
毕竟是个人都知道，只要身份变成了父亲，谎言就会一个接一个...
而这些谎言之中最出名的便是那句我没事...
扶苏也是刚刚才意识到，自己无所不能的父皇原来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父亲...”
“儿啊，不管姚棣说得是真是假，我的死期到底如何都不重要了。”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我大秦还有千古未完之事业。”
“我活着尚且还能托你一把，有一天我若薨逝，这世上领着大秦继续走下去的人就只有你了。”
“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听到，秦王政奋六世之余烈一统天下，秦王扶苏继祖宗之志拓地千万里...”
嬴政话到此时，语气中也多了不少温情。
“原来是我太宽容了，现在老天都在逼我...”
“孩子你不要怪我一定要把你送到北疆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你的秉性宽仁柔和是好事，可是大秦的帝王不允许是个只会宽仁柔和的人。”
扶苏二话不说俯身跪在地上，当即是泣不成声。
“儿...谨遵父命！”
这就是父子之间的默契，很多话未必要说的明白。
其实要是姚棣能够亲眼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有许许多多的感慨。
毕竟记忆中嬴政将扶苏送到蒙恬那边的时候，他父子间还有着很深的隔阂。
哪里有这样掏心窝子说话的对谈。
要知道就凭这一番话，但凡有一个朝臣知道了，那第二天满咸阳都会是大王有意扶苏继位的传言。
并且这些传言绝对会有鼻子有眼，甚至带一些神话色彩也说不定。
“陛下...是这么说的？”
姚棣虽然没有亲眼得见，好在扶苏转过头来就找他喝酒。
这时候的扶苏眼眶子还是红的，脑门都有点儿青紫色。
“是啊，父皇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这么多年竟然从没有像今天一样理解父皇的不易。”
姚棣不由道：“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陛下既然为公子取名扶苏，珍视之意自然不用多说。”
“不过眼下看来事情不是很好么，子能知父，父能治子，天下人有大福气。”
扶苏不由问了一句：“不是知子吗，为何是治？”
姚棣哈哈笑道：“当然是因为不管陛下明不明白公子你的心意，陛下始终都有办法治你。”
“陛下可是千古以来头一位皇帝，即便是大秦有什么意外，皇帝二字也会随着王朝兴替一直传承下去。”
“既然公子已经领命北上，棣就必须要为公子再出一出主意了。”
扶苏顿时收起了其他情绪，一本正经就要细听姚棣的谋划。
姚棣找来了竹竿，直接在地上的沙盘上勾勾画画忙碌了起来。
“公子请看，这便是匈奴所在之地的大致地形图。”
秦时匈奴的领地差不多就是内蒙、蒙古一带，主打就是一个地广人稀。
姚棣勾画好大致的范围之后，率先说出了与匈奴作战的思路。
“公子不必在意每一场小仗的胜负，更不必去追匈奴的残部。”
“匈奴作战之风格，除骑射之外，便是灵活，战之能胜则战，战之不胜则逃...”
“是以断不能为了眼前一时胜利就被冲昏了头脑，要坚定得做到他打他的，我们打我们的。”
扶苏闻言不由愣了一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