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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阴柳

    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东西,但用来稳定客户情绪的效果立竿见影。

    周唯褚连声感谢,很快就把地址发了来,钱慕歌跟他多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才关掉手机。

    正准备离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转过身一看,关子诃还蹲在路灯下,绿蛤蟆因为之前乱吞石头被他狠狠地修理了一顿。

    它单腿颤颤巍巍地站着,一只腿弯曲,脚蹼抵着另只腿,前肢张开保持平衡,做的是标准的瑜伽姿势。圆滚滚的脑袋上依然顶着那块刚从它嘴里掏出来的石头,稍微一动弹就要被他捏着草威胁。

    简直惨无人道。

    估计蛤蟆也想不通为什么半夜会被人抓住站路灯下罚站,两只圆鼓鼓的眼睛湿润润的,委屈得呱呱直叫唤。

    注意到钱慕歌的视线,他抬起头:“忙完了?大老板。”

    钱慕歌点了点头,拿出车钥匙来:“我要走了,改天再聚。”

    关子诃还没说话,面前的蛤蟆又呱了一声,被他嫌弃得用脚踹开:“轮到你说话了吗,你就呱。滚一边玩去,老子要回去睡觉了。”

    仰面躺倒在草地挣扎的蛤蟆表情有些生无可恋:“呱。”

    “少给我装。”手里的草往蛤蟆身上一丢,他把落地上的石头收起来,站起身拍拍屁股:“走吧。你回事务所?”

    见他随手又把石头收起来,像是要长期保留的打算,钱慕歌琢磨着什么时候把石头偷来给扔江里,见不到东西了,他久而久之自然就会忘掉被人砸过车这件事。

    对上对方狐疑的眼神,她反应过来自己盯着石头的时间有些长了,随意嗯了声:“回了。”

    但现在才八点,她实际上准备先去周唯褚说的地方看一眼再回去休息,不过这也没有跟他说的必要。

    看出来她的隐瞒,关子诃也没问:“行,有什么事来找我就是,不用客气。”

    秋风路转个弯就到,路口便是四交道小卖部,走过去不过几步路,他也不急,站在路边等钱慕歌骑上车才准备往回走。

    钱慕歌等红路灯的时候往回看了眼,关子诃还孤零零地站在那儿,身后拖着张牙舞爪的黑影。之前的蛤蟆跳回到脚边,被他一脚踹开后锲而不舍地又跳了回来,这回他没再踹了,懒洋洋地站着,一手揣兜,一手抬起来跟她随意挥了挥。

    她忽地想起她还没问他小卖部的其他同事,不过现在时间也晚了,只有等下次。都是以后一起共事的伙伴,多走动熟悉熟悉不是坏事。

    这般想着,冲关子诃点了点头,也不管他看没看见,在绿灯后匆匆前往奎湖公园。

    奎湖公园坐落在小区的后方,占地面积上万平方米,有树有河、还有健身设施,白天的时候还算热闹,即使是到了夜晚也有人在河边夜钓。

    钱慕歌走到公园深处,河面上飘着几点荧光的浮漂,对岸有人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寸步不离守着鱼竿。

    胆子还挺大。

    公园为了节省电费,到了十点左右便会熄掉树林里的灯。一片漆黑中,柳叶声随着阴风起伏摇摆,张牙舞爪的黑影若隐若现。

    看了眼路牌,钱慕歌确定面前就是周唯褚所说的见鬼的柳树林。

    行人道上至少还有几盏昏黄的路灯,从外向内看去,林子里的照明只有石板路边零零星星的标记小灯,用来防止人走岔路的。

    按照周唯褚的说法,他遇见鬼的地方靠近林子东边,不在小道上。夜风从河岸飘进树林,钱慕歌拿下藏在发间的金铃。

    变回人相后,原本挂在羊角的铃铛便自动作为发饰挂在了头发上。这是她的法器,当有邪祟鬼怪在附近时,没有铎舌的铃铛便会叮叮当当自响。钱慕歌平时用这法器来威慑地府的鬼怪,只要听见铃响就知道是她来了,那些鬼怪自然不敢造次。

    但今天她又不是来吓鬼的,把铃铛捏在手中隔绝声音,以免打草惊蛇。

    越往树林深处走去,四周越发阴暗,空气不同寻常的冷。厚重的云层挡住月光,打开手电筒,她抬脚踩在掉落的树叶上,清脆的叶脉断裂声在林中时而响起。

    树林里没有其他人。这一片区域太过偏僻,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在树梢上筑巢歇息的鸟被惊醒,扑扇着翅膀飞远。

    已经走到树林的最东边,她抬头向上看去,手电筒的光圈落在树上,轻微摇晃的软韧柳枝。

    按照周唯褚的说法,女鬼流的血都快把整棵树染红了,但目前看来这附近确实没有任何血迹。用脚扫开枯枝落叶,柔软湿润的土地下陷,露出几个凌乱的脚印。

    手心的金铃没有任何动静,钱慕歌绕着这棵柳树走了一圈,茂密的柳枝像是凌乱的长发般垂落在半空,她看得仔细,想要辨认出这棵树到底和其他的有什么不同。

    粗糙的树皮有几处剥脱,树身上被划了几道,像是小孩的恶作剧,没有任何规律。

    手指触上凹凸不平的划痕,一缕肉眼不可见的黑气从柳树溢出,钱慕歌毫不犹豫地勾勾手指将黑气攥进手中。

    闭上眼,再次睁眼时,眼底有金芒闪过。

    突起的阴风将落在颊边的长发向脑后拂去,眼前的柳树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凌乱的枝叶被人剪去,汩汩鲜血从树身里涌出。

    钱慕歌的手还放在树上,指下一空,接触到的触感柔软而温热,像是探进了潮湿拥挤的内脏里,一股奇异的吸引力将她的手指往里拉。

    直到指尖触碰到一点冰凉,那是一只手。从树洞里伸出数只毫无温度的手握住她的手指、掌心、手腕,拼命把她拽向深处。

    汹涌的绝望如潮水袭来,死者生前的痛苦和恐惧在瞬间涌入脑中。一股电流从尾椎骨直冲上天灵盖,心里突然升起逃离的冲动。

    强大的情感共鸣让她生理性地心跳加速,钱慕歌抚了抚胸口,内心实则毫无波澜。

    手腕轻轻转动,灵活地摆脱无数只桎梏住活动的手,她在湿濡的脏器中翻找,处处都是弹软的黏滑手感。

    刺鼻熏人的肉类腐烂味道钻进鼻腔,她耐着性子,将柳树的伤口撕扯得更大,淋漓的鲜血大量喷涌而出,白净的面皮上沾上几点暗红,连眼睛都没眨,把手往更深处探去。

    像是摸不到底一般,越来越多冰凉的手将她拉住,以常人难以抵抗的气力将她疯狂地往里拽。直到几乎她的整个手臂都快被这棵瘦细的柳树吞下,才终于摸到一件硬物,形状圆润,身上缠绕着许多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