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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马奴

    世间的道理,便是前尘往事会随着时间而湮灭,可却忽略了前尘往事如浪如潮,回环往复,从不停歇。

    也许是一轮明月流转之际,可能在柳梢头上的妙禽悠扬间,又或是当那雍容的牡丹伏下花冠时,大约在秋意尽浓而满目萧森的山中。

    在那里,在那时,便会倏忽惊起心海的涟漪,一圈又一圈,奔涌而来。

    漠江以南,是信国的江南地区,浮州这里山清水秀,四季绿意盎然。

    太守第,九岁的楚明漪刚刚练过武,百无聊赖地趴在石台上,看远处随风上下飘摇的海棠花,又陷入回忆。

    凌其微因事故殒命而穿到这方小世界一个名为楚明漪的女童身上,起初,她一直不知道这个小世界是什么名堂。

    身处异世,只能凭小孩子的能力竭力从旁人只言片语中获取信息,以了解现世环境,拼凑原委。原身为信国浮州太守楚逮止的嫡女,其母生她时大出血,药石无灵,撒手人寰。

    开始,她以为穿越回了古代,以为原主“明漪”这个名字出自“明漪绝底”,但是却在偶然间听原主父亲楚逮止说取自高止《山河赋》中的“明烟散彩,漪流似翎”,这是在真实历史中并不存在的篇名和文句。后来结合所见所闻,终于明白这里不是真实历史朝代。

    凌其微继而揣测是否穿书了,但是搜索记忆中看过的小说,也没有找到相似的内容,只得暂时作罢。

    直到前几天又对这个宅子烦透了,偷偷外出散心,偶然听到说书人讲的故事,才惊觉她穿进了《问情仙途之沉风结流霭》这个小说。

    小说的主角是沉风和流霭,可她现在叫楚明漪,凌其微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不知道究竟是书里什么角色。不过她打定主意,既然是修仙小说,那只要一直不往男女主身边凑就不会有危险了。

    阳光和暖,轻风吹拂,思绪缥缈的楚明漪有点昏昏欲睡。

    “抓住他,快!”几声愤怒而急促的叫喊将楚明漪惊醒。

    她忙坐起来,看向身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照烛,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不一会儿,照烛便回来了,“小姐,是小少爷从外面买了个小马奴回来,这会不听话,正管教呢!”

    管教?楚明漪眉毛轻蹙,院子外面口口声声的“打死他”,有这么管教的?

    提起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她便心生烦闷,自她母亲去后没多久,原身父亲楚逮止便看上个歌女,娶回家当侍妾,几年时间,先后诞下女儿楚明纤和儿子楚明寂。

    自此,那曹氏更是母凭子贵,天天肖想成为正妻。可是原身父亲可是个精明人,他正丰神俊逸,岁月更是为他添上了几分意蕴和沉稳,还打算找到家世背景好的女子来续弦。

    那曹氏开始却是不知道楚逮止的想法,自以为楚明漪挡路。

    要不是那侍妾曹氏对原身心生歹意,才四岁的楚明漪怎么会被吓至坠湖而殒魂?

    楚逮止从来没有关心过楚明漪,那曹氏更是借着代主中馈苛待她,若不是有个好祖母时常呵护,恐怕她的处境更是凄惨。

    穿越而来的凌其微自成为楚明漪那天起,便打定主意要凭自己的本事在这方天地努力活下来。

    “哼,打了这么久,连吭也不吭,继续往死里打,小爷看他骨头有多硬。”

    院外楚明寂那童稚清脆的声音传来,她却一阵阵憎恶,小小年纪竟如此狠戾。

    “照烛,我们去看看。”

    照烛为楚明漪隔开几名小厮,小小的身影才能走到那包围圈中。

    只见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少年趴在地上,瘦骨嶙峋,浑身血污,面色红热,却咬紧牙关不吭一声,眸中尽是淡漠与不屑,仿佛打得不是他一样。

    趴在地上狼狈的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突然,一袭蝶黄色圆领窄袖袍晃进他的眼,那衣裳虽然料子不甚华贵,但却干净整洁,只见双线云纹护臂下洁白的小手拦住了正打算挥鞭的楚明寂。

    “别打了,放了他。”

    如清泉般淙淙的声音跃入伤痕累累的少年耳中,仿若也沁润洗涤着那些不堪的伤口,他抬眼看去,只见眼前的少女高束着马尾,清秀稚嫩的脸,却有着一双与年龄不甚相符颇为睿智深邃的眸子,正担忧怜惜地看着他。

    六岁的楚明寂正是顽劣的时候,他梗着脖子,带着怒意,“这是小爷买来的,要打要罚凭小爷的心情,关你什么事。”他狠狠一甩,却仍被楚明漪钳着手。

    楚明漪想了想,“明寂,你花了多少钱,我给你更多,把他让给我吧。”她耐着性子,若真留在楚明寂手上,恐怕那人会被折磨至死。既然碰见了,就不能见死不救。

    “小爷有的是钱,才不稀罕。”

    也是,他从小被宠得无法无天,金银财宝这些应有尽有,那曹氏把好的全拿给他,和他的亲姐姐楚明纤。

    而楚明漪只能省吃俭用,只有祖母会给她珠宝和钱财,那个渣爹偶尔想起她来或者当着外人面才会对她好一点。

    她思忖了片刻,“好弟弟,你不是喜欢那个琉璃小马么?我拿来跟你换这个人如何?”

    楚明寂眼睛发亮,脸上不禁带着惊喜又得意的笑看着她。

    却听照烛凑到耳边悄声道:“小姐,那是淑妃赏的,不可……”

    楚明漪摇了摇头,止住照烛的话。

    那时她偷偷出门散心,误打误撞救了一个人,没想到却是随母家出游的八皇子,其深得圣宠的生母淑妃为了感谢她,特意遣人远道而来赐了罕见的琉璃小马。

    楚明寂一直觊觎着,却被曹氏告诫不可抢夺,这才作罢。如今送上门来,这个弟弟自是喜出望外。

    她不想与皇室之人之物扯上什么关系,况且又不好典当,送便宜弟弟而已,反正还留在楚家,外人即便知道了又能说什么。

    “此话当真?那你速去取来,我与你换。”到底是小孩子,楚明寂已经按捺不住喜悦。

    待照烛取来琉璃小马,楚明漪向他要来少年的卖身契,自然交换,脸上未露半点不舍。

    楚明漪蹲下身,望着那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楚明寂早已带着他的人兴高采烈地去别处玩耍,此处惟余静默。

    罢了,楚明漪淡然一笑,授意照烛带着几个小厮将他扶起带回南房,找大夫来诊治。

    在他们经过身边时,楚明漪听到少年微如蚊蚋的声音,“向衍,我叫向衍。”

    已忙碌多日的楚逮止从衙门回宅,众人聚于一桌。

    晚饭过后,八岁的楚明纤歪着头,十分乖巧可爱的样子,“爹爹送我的熏炉真好看呀,我给您捶捶背吧”,她转到楚逮止身后,却向一旁坐着的楚明漪扬了扬眉。

    楚明寂也连道:“我的砚台更好,我给爹爹端茶。”

    曹氏在一旁站着,帕子捂着嘴笑,悄悄觑着楚明漪,脸上露着嘲讽和不屑。

    她却丝毫不在意,只思量着刚才进门前几个小厮的低声交谈,方才所救的少年发热了,可在南房,竟还是被楚明寂的狗腿子欺负着,一大桶冷水浇在他正躺着的铺上。

    楚明漪微蹙着眉忧心的模样落在她祖母眼中却是受了冷落和委屈的样子,她被祖母牵着走出厅房,远离了那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楚明漪被带到祖母房中,不知道祖母去内间忙些什么,便坐在老位置,抄起经书来。

    “明漪呀”,祖母站到近侧,她才发现,连忙起身,腕上却被套上了什么,低头一瞧,原来是一个金镶玉珠钏,黄澄澄白皑皑相间,做工精良别致,衬得人贵气又英飒。

    “祖母,这……”

    只听眼前慈祥的人声音暖而缓,“旁人有的,我的小明漪也要有,别人不给你,祖母给你,我的好东西都留给你。”

    楚明漪眼里泛起雾气,抱住了祖母,轻嗅着那安宁的熏香,“谢谢祖母,以后明漪要带您去看遍世间美景,赏尽奇珍异宝。”

    一阵轻柔的笑声,“好,祖母等着明漪长大。”

    自打穿来,楚明漪与两个人情谊很深,祖母的深沉恩情,照烛的姐妹之情。照烛是她娘亲奶娘的小女儿,陪着楚明漪长大,一心只为了她这个小姐。

    因楚明漪自幼受祖母看顾,其他人也很难做手脚,四岁被害落水后,更是被看护得紧,索性曹氏见楚逮止对她甚是不上心,便转头对付其他妾室,防着男人续弦。

    这两个人也是她立誓在这方世界好生相待的人,这为数不多的爱护让她万分珍视。

    “祖母”,楚明漪轻轻柔柔给祖母捶着腿,“我这些日子心里总是害怕,院里只有照烛,想找个小厮日夜护院,新来的一个小厮也就才十岁出头,平时还可以陪我练武,您看把他暂时放到我院下房,成吗?”

    “这,一个男孩子……”

    “祖母,也就这一段时间,等到过段时日明漪武艺高强,便让他离院。”楚明漪轻轻拽着祖母的衣袖,撒起娇来。

    她祖母笑道:“武艺高强?随你吧,只一点,不要与他离太近,让他守好规矩,不然就让武师傅教训他。”

    得了祖母首肯,楚明漪待了一会便回院中,让照烛把人带来,自己则简单收拾出来一间下房。

    说不清为什么要如此帮他,只是楚明漪看着他的神情,总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一个异世浮萍,一个漂泊无根,步履维艰,身不由己。

    终于将还算清醒的向衍安置好,让他自己换好干净的衣服,果然之前被冷水一淋,发热又严重了。

    等照烛把药煎好,楚明漪端到他面前,原来这人洗干净看上去还挺俊雅的,刚想开口寒暄几句,却被他探究地盯着问道:“你想要什么?”

    他来这宅子有几天了,自然隐约听了一些这里的事,楚尚书三个儿女,嫡女楚明漪不受宠,生母早亡,备受苛待,这般屡次三番帮他,难道是想要个趁手的爪牙。

    可她才九岁,眼神满是纯粹、清冷和沉稳,一点不像善于勾心斗角之人。向衍自己被后宅阴私磋磨已久,自然对这种事深恶痛绝,更不想沾染分毫。

    楚明漪辗转从旁人那里知晓眼前这人被买卖时的情景,那卖家说他父母早亡,孤身一人被叔父卖到远地,中途又经历了逃跑被抓回,又被带到更远的地方贩卖,言外之意便是无法再逃回家乡,无所凭恃,一经卖出,生死有命。

    听他这般说,楚明漪不禁噗嗤一笑,“我能从你身上要到什么,你好好养身体吧,别想太多,等你痊愈,是去是留随你,我也不缺人伺候,就当积德行善,日后……”日后和祖母、照烛有个好下场吧。

    飞镜高悬,如水般洒落到榻前,房中只余向衍,他平躺着,暗自思忖,颠沛流离几个月,今晚是最安适的一晚。既然这太守嫡女心善,便在此处暂避,待身体恢复,向她辞行去找父亲,日后再还她钱。

    楚明漪的院子偏得很,当年她爹听从曹氏的话,把好的住处给了楚明纤和楚明寂。除了祖母,她确实无所依仗,毕竟外祖家早已无人在世,娘亲的远亲相距甚远,很少往来,互不相识。

    院落偏远也有好处,甚少人来,那两个孩子嫌远不会特地来此找麻烦,禽鸟倒是觅见此处安宁,在院里树上栖息。

    旭日高升,楚明漪一身涧石蓝,在院里练起基本功,她从不懈怠,连武师傅都惊讶这孩子怎么能坚持这么久。

    其实,她只是为了日后保命,也万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毕竟央求祖母在父亲面前好说歹说才勉强愿意让她这样一个闺阁女子去练武。

    昏睡很久的向衍终于被吵醒,收拾妥当走到院中,便见小姑娘额上沁出的晶莹,小脸通红,却仍拿着手中的小木剑不断重复着一个招式,还挺像模像样,看得出有点基础,应该练了几年。

    楚明漪瞧见他,昨晚喝药后,他便退烧了,只是食欲不佳,就喝了点清淡的肉汤。这会儿用过早饭倒是有点神采,虽然脸色还是略微苍白。“你在旁边看看,等身体好点,与我一起练武吧”,她考虑着,毕竟有点能耐傍身,他以后离开这里才能多分安全。

    向衍轻轻抿笑着,点了点头,这嫡女倒是没什么官家小姐的架子,与自己以往所见都不同,还这般为他着想,她是对所有人都如此么?他瞧了瞧在房檐下懒散躲太阳的照烛,大概楚明漪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