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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天下将有一变!

    “请讲。”

    苏泽摊手示意荀仲但说无妨,周围围观之人也安静了下来。

    荀仲思考了一下:“不胜其任而处其位,非此位之人也,不胜其爵而处其禄,非此禄之主也。然天下大多如此,阁下何解?”

    这句话是说人的能力应该和地位相匹配,这才是良好的社会氛围。但如今之天下大多国家却没有能很好的做到这一点。

    “贤人政治,名头虽响,却难实施。”

    苏泽叹了口气。

    人人皆知物尽其才人尽其用对社会有着积极正面的影响,可如何才能保证这一点呢?

    “何人能胜其位呢?纵使君主不惜官吝爵,可士子众多,谁能庙堂,谁堪县治?”

    “我认为建立不依托于人的考核和监察制度,效果是要远远胜过依靠德行。”

    很多事情理论上并没有那么复杂,具体落实的时候却是难如登天。

    如何保持组织的纯粹性纵使在几千年后也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

    苏泽也只能说个大概。

    “我认为,未来之间,齐国当有一变,天下当有一变!”

    荀仲拱拱手,“自吴之霸权衰落,中原空虚,炎国之崛起,为求自保,吴不得不联齐以抗炎。”

    “如此,齐国影响大增,必不安于原有之格局。”

    “齐联吴则必抗炎。齐相国策乃联炎,二者不合,固齐君定然重用上将军强兵弱邻之策。如此一来,刀兵难免。”

    “然用兵之事,交恶列国,损伤国本,更引得天下仇视。”

    “阁下固然齐胜,然我以为,齐将大变!”

    前面不过是抛砖引玉,接下来荀仲的一番话,才是他的真正核心。

    丝丝入扣的分析的天下局势,预测了齐国将来的发展轨迹。

    合情而合理。

    “彩!”

    战国的学术氛围还是很宽松的,这样尖锐的观点士子们也不会觉得冒犯。

    只要你说的在理,就能引得喝彩声一片。

    “荀兄犀利,在下也有一言,还请指教。”

    苏泽笑了笑,看向荀仲。

    “愿闻阁下高论。”

    荀仲对苏泽的态度很客气。

    他游历之时偶然听说有人以棋纵论天下,原以为是沽名钓誉之辈。可手谈一局之后,这种轻慢的心思已经消失无踪。

    相谈几句,更是让他确信此人非泛泛之辈。

    所以他的看法,荀仲也很期待。

    “我以为,未来之间,陈国亦有一变,天下亦有一变。”

    对于学术撕逼,苏泽敢夸下海口,放眼九州没人比他的经验更丰富。

    一开口就把对抗性直接拉到最满。

    围观的众人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等待着苏泽有何惊人之言。

    “吴国曾为霸主,虽然衰落,然底蕴犹在。齐为现世大国,府库充沛,山川形胜,坐拥地理。又与炎相隔千山,鞭长莫及。纵有摩擦引得周边不满,不过一二式微诸侯,面对如此庞然大物,无非是敢怒而不敢言。”

    “然天下三足鼎立,陈又怎会坐看齐弱列国而强己?”

    “两虎相斗,必然两败俱伤。就是不知陈伤的是宗室,还是贵族?想来战场上死去的都是忠于王室的核心力量,而贵族的势力会得到相当程度的保存。”

    “届时,国力亏空,宗室威严不存。”

    “吴国连齐乃为抗炎,若齐弱而不能拒炎,吴国定弃之若履。”

    “齐尚有地理之优,可陈国土广袤,横跨大江,于列国接壤。若列国联军来犯,顾此失彼,又当如何?”

    “陈亦不能胜。”

    阁下的理论固然精妙,

    可若是陈齐两败俱伤,吴国另寻出路。

    我再打出吴晋姜赵四国联合,拥四争之地,坐中原以窥天下,阁下又当如何应对呢?

    苏泽好整以暇的看着荀仲。

    “列国犬牙交错,如何能轻易联合?”

    荀仲皱了皱眉,很快发现苏泽言语中的一处漏洞。

    “齐大破吴军于河泗,斩首十万;又围大元而救赵,击于半途,再斩八万。吴遂失霸。”

    苏泽用史记中的一句话回答荀仲。

    “先生高论!”

    荀仲哑口无言,只能站起来,深深一躬。

    齐国曾亲手将吴国打落霸主,如今吴国依然能与齐盟。那列国盟兵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大彩!”

    两人的一番辩论可谓精彩异常,引得众人一阵欢呼。

    还有些人当场就让小厮取来笔墨,要讲今日之论战记录下来,欲遍传游历路途。

    “些许陋见,不敢当先生二字。”

    苏泽也客气的起身回礼。

    “可否楼上一叙?”

    荀仲对苏泽的说法很感兴趣,不过大厅人多眼杂,有些话说起来确实不太方便。

    苏泽点点头,自无不可。

    两人并肩往二楼去,刚坐,话还没说上一句。姬辰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一旁。

    笑眯眯的给大家斟上了一壶酒,转而看向荀仲:“荀仲兄,好久不见。”

    荀仲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撇过头,自顾自的喝着酒。

    “你们认识?”

    苏泽面露诧异之色,这也能碰到熟人,是你们交友广泛还是这世界太小?

    “他正巧要游历列国,所以我给他写信向他说道了先生你。邀请他来晋国一叙。”

    “当时你好像不甚在意,还说自己要先去齐国。怎么突然又出现在晋国?”

    姬辰装出一幅诧异的表情。

    实际上对于荀仲的行踪姬辰早就了若指掌。包括他前几日便已驻留醉霞阁,要做那每七日决出的棋魁,意在挑战苏泽先生之事。姬辰全部心知肚明。

    不然也不可能两人刚一下完,姬辰就好巧不巧的正好出现。

    事实是,姬辰早就混在人堆中,从头到尾他就在现场。

    “我听说你离开知我院了,这才临时改变了行程。”

    “上次不分胜负,如今两年过去,我早已今非昔比。”

    荀仲眼珠一转,就想出了一套说辞。

    姬辰将荀仲掩耳盗铃的行为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发笑,并没有戳穿他。

    “我也今非昔比了。”

    姬辰淡淡的回道,只不过偷偷喝酒的动作将那种世外高人的淡然破坏的一干二净。

    姬辰无酒不欢,酒量好的出奇,苏泽的印象里他都是把酒当水喝的。

    “那明日再辩论一番?”

    荀仲直接发出了邀战。

    苏泽饶有兴趣的听着荀仲和姬辰的对话。

    在他看来两人的关系有些微妙,私交似乎不错,但理念上似乎有很大分歧,而且是不分高下,谁也说服不了谁的那种。

    相爱相杀。

    这在战国再寻常不过了。

    “无需如此,我认输了。”

    姬辰的表情很复杂,既有怅然也有释怀,同时还包含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是何意?”

    荀仲犹如挨了一记闷棍,脑袋了晕晕乎乎的,下意识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我已不求仁政,愿以法正国。”

    姬辰似是说给荀仲听,又似是说给自己听。

    “这......这......”

    荀仲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闷闷的问道:“为何?”

    “一路所见,心有所感。先生点醒,拨云见日。”

    姬辰有些唏嘘。

    荀仲内心的复杂不是简单的言语能表达的。

    他与姬辰相识多年,虽有理念分歧,可对这个对手,他是相当之认可的。

    荀仲私下里不止一次幻想过有朝一日打败姬辰,让他亲口承认自己的正确,并为此不懈努力。

    可就当自己信心满满的再次前来时,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被人捷足先登的郁闷充斥着整个胸膛,让荀仲郁闷的想要爆炸。

    如果苏泽知道荀仲的内心戏。一定会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牛?

    “苏泽,先生?”

    荀仲不是麻瓜,只是稍一思索,就猜到了前因后果。

    “正是。”

    这种事没什么好避讳的,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苏泽年纪虽小,可学问见识却堪称经天纬地。

    姬辰不觉得叫苏泽先生有什么丢人之处。

    荀仲下意识的多看了苏泽两眼,再次拱手行礼,态度更是恭敬了许多。

    “先生失敬。”

    能易改姬辰之想法,并为姬辰所敬重。荀仲自问做不动这点,仅凭这一点,苏泽就值得自己慎重以待。

    “不必客气。”

    苏泽回礼,至于称呼的问题,苏泽现在已经无所谓了,随他去吧。

    “苏泽先生可是法家之人?”

    荀仲再次坐下,这时他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于是直接开口问道。

    “何以见得?”

    苏泽笑了笑,他其实已经猜出了荀仲之流派。只是不知对方为何会确信自己师从法家?

    “不瞒先生,我与姬辰乃旧相识。所学不同,治世理念自然有所不同。”

    “昔日我二人曾多次辩论,难分伯仲,谁也说服不了谁。”

    “如今姬辰突然改弦易张,摈弃多年所学,欲以法正国。乃先生之力。我想天下于法一道有此见识者,唯有法家。”

    “因此斗胆推测先生师从法家。”

    荀仲一番话也算合理。

    而且输给科班出身,也不算丢人。多少能让荀仲的内心好受一点。

    “让阁下失望了,苏泽并非法家,而是杂家。”

    姬辰和荀仲面露诧异。

    杂家,顾名思义就是杂学家。这在战国是个负面意义大于正面意义的词语。因为杂学家没有属于自己的核心理念,更多的是百家之言各有涉猎。

    听上去像是包罗万象,但内核是不创造任何新知识,通俗的说就是带有学术剽窃的嫌疑。

    苏泽也没办法,这世上的学派都是有迹可循的,他不可能去扯一个随时被拆穿的谎言。

    若是可以的话,苏泽是想自称科学家的。

    可惜战国没有科学这一学派,说出来不免有消遣人的嫌疑。思来想去,苏泽选择了与科学最为接近,而且几乎无从考证的杂学来掩饰自己。

    “苏泽先生莫要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