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E小姐的话后，威廉的大脑一时间有些宕机——这根本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吧喂！

    他抬起头，一脸懵逼地看向对方。

    “抱歉，”E小姐摊了摊手，“清算人的债必须有人来偿，而只要债务拥有者死亡，其未偿还完毕的债务自动转交给和其关系最近之人。

    而据我调查所知，道森无亲无故，那么和他最亲近的人，就是收到他遗产的你了。”

    “。。。这又是谁订下的邪门规矩？”

    “我们清算人的首领。”

    算了，当我没问。

    威廉猛地一拍脑袋，意识到自己现在所面临的情况简直可以用地狱来形容。

    抛开那个杀死自己的凶手不谈，自己怎么又莫名奇妙地摊上了一笔债务？

    更重要的是，他甚至还不起，因为那本《骄阳之书》残本早就被凶手开启自动拾取顺走了。

    而看面前E小姐的意思，自己要是拿不出残本的话，百分之一千是要用寿命抵债——而他显然还不想这么做。

    失去整整七年的寿命，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你这是违法行为。”

    人权法案，刑法，公共秩序法——威廉的脑海中一时间闪过了不少零碎的碎片，而他试图运用法律知识进行最后的挣扎。

    但他显然没有意识到，法律在砂锅大的拳头面前没有丝毫的威严。

    瞥了他一眼后，E小姐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或许在拒绝前，你应该听一个故事，一个流传于我们清算人内部的小故事。而等到你冷静后，你就会知道自己并没有拒绝的余地。”

    接下来，她微微压低嗓音，小声对着威廉讲述了名为《列宁格勒的三日愚行》的，流传于清算人内部的秘密——

    名为伊凡的老猎人，妄图抵赖清算人的债务。

    第一日，他轻松地杀死了前来讨债的线人，并将他的尸体挂在杆子上示众。

    第二日，他勉强击退了于暗中出现的特工，但身上却永添一道不愈之伤。

    至于第三日，狂怒的清算人首领亲至，将可怜的伊凡碾成肉泥之后，连同他无辜的家人、亲戚一起切片装箱，借以警告任何胆敢违逆其意志的狂徒。

    “那个装满了尸体碎片的小盒子，现在就摆在清算人的总部，而伊凡的愚行也于清算人之间传扬。”E小姐微微前倾，用淡绿色的双眸直视威廉，“那么告诉我，你还坚持之前的想法吗？”

    这就是你们清算人的精神状态吗？

    威廉的额头缓缓渗出了一滴汗珠。

    听完了E小姐的“小故事”后，他意识到自己完全没得选。

    毕竟和7年的寿命比起来，自己的小命似乎更加珍贵。

    至于报警，那就更不可能了。

    且不说自己经历了死而复生这种诡异的事情，到时候被一个大记忆恢复术会发生什么——

    他也同样没有把表姐卷进来的想法。

    惨烈的一战改变了太多，包括他们的家族。

    在战火平息后，他和康妮就成了家族仅剩的独苗，而届时刚刚成年的后者则毅然决然地扛下了所有。

    为此，年轻的康妮·李放弃了原有的生活，于警局早出晚归，为了两人的生计不断奔波。但就算这样，他上大学的学费对方也从来没有落下过。

    如果再这么做，他不就真成出生了？

    想到这里，威廉有些无力地松开了手掌，自嘲地问道，“我没得选，不是吗？”

    而就在他拿起笔，就要在面前的账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时，他的手腕却被E小姐一把握住。

    “别急，我亲爱的威廉。”E小姐眨了眨眼睛，伸出了一根手指，“如果我告诉你除了献出寿命之外，还有其他的选择呢？”

    刚刚酝酿好感情的威廉一愣，接着用一种堪称便秘的表情盯着面前的家伙。

    合着你刚才都是在逗我玩是吧？

    “不，那都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威廉的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右手。

    “我这不是在给你打预防针吗。”E小姐双手摊开，摆出了一副无辜的神情，“所以你的选择是？”

    我有的选吗？

    威廉白了眼前的家伙一眼，内心暗自腹诽道。

    他可算是看明白了，这位E小姐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让自己“签下7年寿命的合同”。

    相反，这大概只是个抛出来的诱饵；而她真正的目的，则是之后给出的选择。

    现在想来，刚才的谈话估计也是清算人追债时惯用的伎俩——而某位周姓德鲁伊曾经有言，人都是折中的。

    和失去寿命比起来，一个退一步的方案显然更加诱人，也更不会让人不接受。

    “说吧，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威廉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嘟囔道，“但不管是什么，应该都没有7年寿命那么过分吧？”

    似乎早就预判到了威廉的回答，E小姐先是将灰烬账簿收入怀中，然后拿出了从《泰晤士报》上裁下的一段，摊在了他的面前，“伦敦最近的杀人案，你有听过吗？”

    杀人案？

    威廉一愣，但脑海中的一段记忆却忠实地给出了回应。

    四天前，在伦敦东区的某个小巷内，某位路过的行人发现了一具女性尸体。

    根据警方的通报，受害者身中整整7刀，死状极为凄惨。

    两道刀口戳瞎了双目，又四道伤口于四肢，剩余一道精准地撕裂了心脏上的大动脉，直接造成了被害人失血过多而亡。

    至于威廉为什么知道的那么详细，是因为他之前在医院的工友，恰好是那位倒霉的目击证人。

    据对方的描述，那女尸简直就跟“装满碎鸡骨的破袋子一样，不停地朝着外面流淌着粘稠的番茄酱”。

    “看来你确实有所了解，这样就好解释多了。”E小姐点了点头，“我此次前往伦敦，除了是来收道森的债外，还肩负着另外的责任。”

    讲到这里时，E小姐皱了皱眉头，嘴角的笑容微微收敛，似乎并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但她顿了顿，还是强迫自己讲了出来，“另一个任务，就是回收一位叛徒手中，属于清算人的重要物品。”

    叛徒？

    几乎是瞬间，威廉联想到了E小姐递出的报纸，在全身一震的同时赶紧追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位杀人犯就是你们组织的叛徒？”

    女清算人点了点头，接着补充道，“昨天晚上，在索霍区的一条小巷里，那家伙又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了另一位清算人，而按照其行动轨迹，叛徒很可能会出现在——这附近。”

    讲到这里，E小姐顿了顿，快速地扫视四周一圈，这才继续讲了下去。

    她没注意到的是，坐在对面的威廉已然是汗流浃背了。

    可不就是在“附近”吗？

    因为那家伙不久前就在自己的屋子里，用刀子直截了当地割开了他的喉管！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们清算人的内部斗争，而原主只不过是一个不巧接收了道森的遗赠，拿到了《骄阳之书》，并更加不巧地卷入其中的倒霉鬼吧喂！

    但他选择什么都不说。

    WhatcanIsay?

    暴露自己其实死了又活的事实，然后被这群清算人拉去解剖？

    “所以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顿了顿，装作不在乎地反问道。

    “很简单，因为我需要你的助力。”

    我打凶手，你认真的？

    这真的，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威廉先是一愣，然后不由得冷笑出声，“要是历史学，或者语言学上的问题，我兴许还能帮你解答一二。

    但我可是连你的一只手都打不过，你却要我去帮你去对付那个杀人魔？”

    他不是去帮倒忙，E小姐就该谢天谢地了。

    “不是你，而是你的身份。”女清算人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道。

    我的身份？

    是作为历史学家，作为哥布林，还是。。。

    突然，威廉反应了过来。

    E小姐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康妮！

    “不错，”E小姐看着瞳孔收缩的威廉，缓缓说道，“为了追捕那个逃犯，我需要更多的助力，而你的表姐，她。。。”

    没错，康妮就在“防剿局”任职。

    想到这里，威廉猛地站了起来。

    而就在两人四目相对时，他突然听到了门口传来的，锁孔转动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