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刘老笑了，“往哪跑？你两条腿跑，跑得过人家天上飞？”

    对啊，我跑半天，人家“嗖”一下就追到了。更何况，想到身份可以被揭穿，我的腿已经有点软了。

    “再说了，你要跑了，这金不换，不管是不是你杀的，也都是你杀的。你说也说不清了。”

    这个大黑锅，坚决不能背。我跳下床，“跑，不合适。不跑了，我就是金不换，金不换就是我。”

    “对。不跑，跑什么？你和金不换长得差不多一样，阵法都没检查出你不是金不换，你大舅当然也可能检查不出来。万一答不上来，就说受过重伤，记不起来了。”还得是刘老，找的理由都这样合理。

    想想我以后就是金不换，我揉了揉脸，对刘老说：“这哥们，命比黄连苦。”

    “不是这哥们，而是你。”刘老纠正道。

    我一拍胸，“是我就是我，我大舅已经出关，看谁还敢下黑手害我？”

    刘老提醒，“你现在不是内门雄俊，大舅也可能不是大舅。”

    “哼，金不换能达到的，我一样能达到。不就是吸金九级吗？金不换没靠任何人，我也不用靠。”说到这，我有点心虚地看向金蟾。

    金蟾里，刘老又采了十来株药草。这些药草是金不换院里种的。

    这一趟，没划拉到多少粮。

    刘老从我眼神猜到我的心思，“这灵钱宗的实力，我还不清楚。加上处处有阵法，保险起见，没有拿太多的东西。以后也是这样，在大阵法里面，在大修士面前，我会保持沉默。”

    “不要紧，这都出监牢了。我也想办法，争取把粮食搞得多多的。”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吸金九级这个目标，一定要尽快实现。

    天快黑时，雷嘉书回院开始做饭，我赶紧停下修炼，到厨房帮忙。饭菜做熟，其他师兄才拖着两条腿回来，王大黑累得脸上的肉都耷拉下来了。

    我有些好奇，“金库不就是看着钱就行了，每天还有什么事情吗？”

    师兄们乐了，看向王大黑。

    王大黑清了清嗓子，“九师弟这个问题问的好，一下子摸到金库的根了。不过，先吃饭，饭后有劲，再细聊。”

    库丁的晚餐是两菜一汤。一荤一素，外加一锅灵菌汤，灵饭随便添。

    我吃得津津有味，肚子吃得溜圆。

    这是我记事以来，吃的第一顿饱饭。

    可等我从饭碗上抬头，看到师兄们早丢下碗筷，三三两两聊着天，只有王大黑没离桌，饶有兴趣看我狼吞虎咽。

    “年轻真好啊！”大师兄羡慕道：“吃饭的乐趣，我们已经没了好多年。”

    “大师兄，应该是咱们的菜谱没变，已经好多年。”二师兄易晓云插嘴道。

    聊到关键问题，师兄们都围了上来。

    “前几天，遇到宗里接待处的小张，他跟我吹什么蒙原八大碗、匈金十大名菜，把我气够呛。”三师兄白马驰适时溜缝，把火焰拱了起来。

    王大黑圆眼一瞪，“别不知足，咱们金库虽然没有接待处、护宗处、麒麟阁过得好，但在楼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比那扫除班、耕养队饥一顿、饱一顿强百倍。”

    易晓云幽怨地说：“要说好，还是器师殿最好，躺赢，别人赶着给你送钱。人家愁的是吃啥喝啥。”

    王大黑眼珠快转出来，“进器师殿？你得是炼器师。你要是炼器师，别说在咱这下路的灵钱宗，就是在中路的发财宗，你都横着走。”

    我看着他们有些激动的脸，心中转念一想：难道说金库的日子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富裕？

    “小师弟，别听他们吵吵。不少人想进咱们金库还进不来呢？”王大黑掰起手指，“对宗不忠诚的不要，算术不好的不要，学不会阵法的不要，跑不快的不要。别说我不知道，你们几个，早就是吸金三级，可不断压制修为，不愿意升到四级，成为外门弟子。为什么，不就是这里咱们哥几个逍遥自在，没有勾心斗角，不用给别人当驴当马？”

    王大黑的胖手指，一个一个地点着师兄。点到谁，谁就嘿嘿一乐，重重点头。

    手指转了一圈，王大黑最后指向自己，“还说别人，我为什么这样胖？就是压制修为，灵气转为肥肉。若不这样，咱王大黑也是一个祸国殃民、玉树临风的英俊少年，早找到生命的另一半，开启朝成对、晚成双的性福生活……”

    说到这，我似乎看到王大黑眼中闪过泪光。

    “大师兄，我刚来，你讲这的规矩呗，我好早点开始干活。”我赶紧岔开话题。

    王大黑坐正身体，“看看咱们小师弟，心里多有活儿！”

    从八位师兄嘴里，我知道金库库丁干什么了。

    整个金库，每天一清扫，十天一盘点。

    表面上看，这些看钱的活没什么。

    可是，金库里遍布阵法，每一层过道、大门的阵法不一样，每间屋的阵法有变化，每个存金窑、每个藏金洞的阵法也不一样。

    金库里面的阵法有两千多，外面的阵法有一千多。

    金库阵法的威力巨大。据王大黑说，即使是宗内太上长老踏上，也得受重伤。

    我张着嘴问：“如果咱们一不小心，没记住或是记错，踩上阵法了呢？”

    “吁！”王大黑吹了口气，“化为空气，从此消失。”

    “嗡”地一声，我的头大了，“大师兄，你在开玩笑吧？”

    我感受到作为一名库丁的压力了。

    四千个阵法，四千个炸雷。

    我的天！

    “没有。咱们虽然有金库的令牌，但每天也只能错三次。第四次，阵法也不容情。”王大黑严肃地说。其他师兄也点头附和。

    一天让错三次，给我带来一丝亮光，但远远不够，“将近四千个阵法，谁能记得全？”

    王大黑自豪地一拍胸脯，“到目前为止，我王大黑做到了，而且这些年来，零差错。”

    “哇”，我眼中的大师兄顿时光芒万丈。

    其他师兄纷纷点头说：“为啥叫大师兄，就是因为这个。”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王大黑谦虚道，“我把金库划分成几个区，你的其他师兄，各负责一个区——”

    我眼睛一亮，“这样，记住自己区的阵法就行，不用全记了！大师兄你真聪明。”

    “一切为了哥们，一切为了金库。”王大黑哈哈大笑，脸上荡出一波一波肉浪。

    “大师兄，咱们干活这样危险，宗里是不是应该多给咱们一些福利？”在我看来，危险越大，收益也该越大。

    王大黑脸上立即风平浪静。

    眼见气氛变坏，我连忙掏出《金库阵法大全》，“大师兄，请教我阵法，我好早点为师兄们分忧。”

    一连几天，我白天到金库，拿着《金库阵法大全》，听大师兄一个阵法一个阵法讲给我听，看师兄们拿着玉简在楼内上下飞跑。

    之所以拿玉简，因为还要把清扫和盘点的过程记录下来，传给长老。

    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确实干活了。

    想偷懒，是不可能的。

    到晚上，我吞服刘老偷采的药草，拼命修行。

    当累得快要散架，想去躺平时，我就拿出金不换的玉简，再看一眼金蟾里一动不动的少年。

    瞬间，我又有了力气。

    如果不对自己狠，就有人想要你死。

    我有时还想，不管我是谁，如果可能，帮金不换实现理想，让他妈妈过上好生活，也是一件能自己很快乐的事情。

    顶着他的身份，吃了这些顿饱饭，总得为他做点事。

    第三天晚上，金光凝钱术第二层的最后一个穴位，被我打通。灵气如洪水般，倾泻到丹田之中。两条灵气小河同源而异脉，在体内奔涌，让我的灵识随之敏捷了几分。

    “轰”，我耳边一声巨响，灵力不受控制四周冲去，木屋随之晃了一下。

    “突破了？小师弟。”屋外传来王大黑的声音。

    我打开门，看到八位师兄都站在院里。

    “吸金二级。”我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没控制住力道，让师兄们见笑了。”

    “不错。小师弟，练多久了？”王大黑拍拍我的肩膀。

    我一愣，“练——”我本想说一个来月，可又一想我是金不换，马上改口，“练了两年多。”

    “进度不慢。”师兄们又鼓励我两句，就都回屋了。

    关上门，我再也没法故作平静，对心里对刘老连喊两声：“我二级了，我二级了！”

    从金蟾里拿出两只鸡爪，食指和中指捏印诀对其一指，两只鸡爪乖乖听话，腾空而起。手指翻动间，鸡爪如两只轻盈的蝴蝶，在空中翩翩飞舞。

    玩了一会儿，鸡爪飞行间，渐渐有了风声。这令我十分得意。

    刘老在金蟾里对我说：“修仙世界，一般用飞剑，你可以拿宗里发的木剑来练习练习，将来还可驭剑飞行。”

    想想也是，我那掌座大舅脚踏飞剑多威风。

    我拿起木剑，来到院里。木剑与两个鸡爪重量差不多，操控起来一点不难，不长时间，院里就是尽是木剑破空之声。

    “呼，呼，呼……”

    我也不知道玩了多久，雷嘉书出来了，慢声说道：“小师弟，明天还要干活，让人家睡一会儿。”

    其他木屋中，也传来吃吃的笑声。

    我这才醒悟，这已经不是在监牢的洞里，不是独自一人被关押，院里还住着八位师兄。

    逃一般回到自己木屋，我却没舍得睡觉。

    吸金二级成了，该练第三级了。

    和那金不缺的差距，只差七级了！

    翌日，我进金库跟大师兄学阵法。已是吸金二级的我，学习速度加快了不少，觉得再有个十天八天，就能帮师兄们干活，不再是一个吃闲饭的人了。

    “这是明夷阵，上面三层为明，下面三层为暗……对这个阵，有什么问题没有，没有的话，我们讲下一个？”大师兄抬头问我。

    不等我回答，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掌座！”大师兄激动得脸红彤彤的。

    “唰”，我的后背冒出冷汗，身体如寒冰冻住。

    我们面前，站着的正是唐宏公，蒙原山掌座。

    我金不换奉母亲之命，称呼为“大舅”的大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