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唐宏公看了我半晌，轻轻喊一声。

    这声虽轻，可在我听来，却如同天上的惊雷炸响。

    如天神一般的掌座，他的眼神似是穿透我的灰袍，我的血肉，我的骨头，看到我的灵魂，看到金蟾中隐藏的空间，看到早已死去的金不换。

    他看出我不是金不换，故意喊我一下，是在看我答应不答应。

    要是答应了，就问我只有他和金不换知道的事情，将我的身份揭穿。

    要是不答应，那直接一掌拿下，再次打入监牢，拷问我真实的身份——我是谁，我到底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答应不答应，我的修仙生涯，算是要终结了。

    我开始筛糠一样发抖。想跑，两腿却没有任何知觉，仿佛不是我的。

    就是能跑，也是跑不掉的。

    不用掌座，就是那头七彩金牛都能追上我。一牛蹄，就能踢翻我。

    王大黑吃惊看着我，他在意外掌座居然认识，还叫出我的名字。

    这个他们刚刚熟悉的小师弟，忽然变得那么陌生。

    我还知道，其他的师兄，也会全部石化，眼睛不眨地看着这里。

    “不换？”唐宏公又喊了一声。

    我听这声音，里面有了几分失望的意思。

    他当然失望。一个灵钱宗的修炼小神童，吸金九级，下一步要冲击脱凡境界的内门弟子，居然一下子变成只有吸金二级，还在金库打杂。

    这太不争气了！

    这对不起他的照顾，对不起青龙区那样好的修炼环境。

    失望。换了我，我也要失望。

    换了我，可能更失望，甚至还会打我一顿。

    “不换。”唐宏公抬起手——

    果然，他要打我了。

    打吧，反正我也反抗不了，也没法反抗。

    被他打，总比被金不缺打好。

    大舅打外甥，天经地义。

    可惜，我没机会重回吸金九级，没机会修炼为成丹修士，让金不换的母亲过上好日子。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这一流，就像溃堤的河水，再也止不住。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一滴一滴连成线，在下巴那里集合，又流到地面。

    这泪水，是为我金大富流，也是为金不换流的。

    这样悲惨的命运，尽管我们都拼尽全力，却仍如蚂蚁一样无力……

    两只温暖的大手，搭到我的肩膀上。

    “不换，好——外甥，让你受苦了！”

    这是掌座的声音。他没有看穿我的双重身份。

    这是唐宏公的声音。他知道我金不换受到的不公遭遇。

    这是好大舅在喊我？！他到这里来主持正义。

    给努力挣扎的我和金不换，一个温暖的机会。

    “哇！”我哭出声来。

    这泪水，来自解冻的身体，来自回春的心。

    那双如阳光般的大手揉了揉我的肩。两团带着火光的灵气输入我的身体，沿着我知道的、不知道灵脉走了一圈，又收了回去。

    “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大手又拍了拍了我，离开了肩膀。

    我收住眼泪，用手背抹干泪水。

    大舅唐宏公已转过身，背对着我。

    王大黑畏惧地看着我，没有了身为大师兄的自信。

    唐宏公半抬起头，“我闭关这半年，没想到发生这些事。一个前途无量的修炼神童，不仅修为差点被废，还沦为阶下囚，贬为金库库丁。嘿嘿，这万年大宗……不换，跟我回青龙区，在那你能更快修炼回来。”

    “大、大、大舅，我才吸金二级。”我当然想回青龙区，那些院子里种的药草就够我吃一阵子，可是青龙区是内门弟子居住的地方，修为最少也要七级。

    “我是掌座，我说能，谁敢说不？”唐宏公说道。

    霸气横飞，震得王大黑脸上的肥肉颤了三颤。

    有人罩着的感觉真好。就像在村里偷了地主老才家的粮，也不用担心大黄咬一样。

    “嗯……”我想了想，仍然觉得什么修为，呆在什么层级会好些。

    用不属于自己力量得到的，不会永远属于自己。

    “大舅，我想，既然我能从零级冲到九级，那么，我更有信心，靠自己的力量，从二级冲回九级，甚至，冲得更高。这样的话，不管是谁，都得口服，都得心服。”

    盘算再三，我决定拒绝掌座大舅的好意。

    “好！”唐宏公猛然转身，“有志气。不愧是我唐宏公的外甥。青龙区丙申号洞府，我给你留着，等你重回内门，仍住那里。”

    “不过，我送你一件护身法宝。”唐宏公手中出现一个红色玉佩，“此物是高阶匠器，可挡成丹以下的修士攻击，能用三次。”

    接过玉佩，我知道有了这物件，在灵钱宗内的麻烦将少了许多。

    ……

    “你真是金不换？”唐宏公走了许久，王大黑仍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不是，谁是？”我打着哈哈。

    掌座都没识破我的身份，师兄们更不可能知道我不是金不换。

    其他师兄围着我看，我像是一只他们没见过的珍禽异兽。

    八师兄雷嘉书说：“你真是那个，独来独往的内门十大雄俊之一，金不换？”

    “如假包换。”

    三师兄白马驰一拍我后背，“你小子真傻，能吃八大碗，偏守两盘菜。”

    好几个师兄的意见和他一样，认为我应该回青龙区，没必要在金库遭罪。

    王大黑冲他点点手指：“你不懂吧？这就是志气，这就是傲骨。”

    白马驰叹口气，“志气和傲骨，也得有本钱。小师弟过些日子，能回青龙区。唉，咱们还得守在这表面富，骨子穷的金库。”

    这些天，我打听清楚灵钱宗的一些规矩。按修为高低，宗里给修士发修炼费，吸金一级每月一百金币，二级二百，三级三百。吸金四级起进入外门，四级五百，五级七百，六级九百。吸金七级则进入内门，修炼费更高。

    金币是几千年前就固定下来的通用货币。

    在宗里的吃喝、修炼，买丹药、法器，都用金币支付。

    修为不提升，修炼费就固定。

    八位师兄，均是吸金三级。每月只有二千四百金币，精挑细选之下，除掉吃的用的，剩不了多少。

    “咱们就不能想想办法，从别的方面赚点钱？”我问王大黑。

    突破到吸金二级，药草吃光，我也穷了。

    别看当着掌座大舅的面晒傲骨，其实也在愁下一级的修炼资源。

    王大黑无奈地说：“金库替宗内保管宝物和金钱，一年收两个点的保管费。但是，保管费要全部上交给宗里。一个金币也与我们没关。”

    咱村的财主老才是如何赚钱的？我努力想着：他每年都把粮食借给村民，到秋天时，村民再把粮食还回来。

    还的时候，加八个点利息。

    一借一还之间，就多出来不少钱。

    “咱们金库，做借钱的生意吧。”我试探着说。

    “借钱？”我的师兄们都蒙了。